入了夜，琉璃院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熄了灯，等人歇尽，两条黑影偷偷从后门溜出，直奔衡院。
“二小姐。”芸儿胆子也就比老鼠大一点，上次在衡院的经历还记忆犹新，一路上紧紧地抓着顾姝的手，还未到衡院，已经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咱们就别去了吧！就交给七哥去处理，他一定会办妥当的。”
小七办事的能力，顾姝很是放心，但这么好的戏，错过了实在可惜。她抓着芸儿的手，循循善诱，“你就不想看看，曾经欺负过你的人，被人欺负是什么样吗？”
芸儿果决地摇了摇头，“奴婢只想和二小姐平平淡淡地活下去。”
“你想要安静，别人却未必肯容你安静。”顾姝淡淡地道：“顾丽珠的手段，只是小孩儿过家家，等入了宫，那可是明枪暗箭，动辄杀头灭族的重罪。你心存仁慈放人一马，人家却是哞足了劲儿要你的命。”
道理，芸儿都是懂得的，可偏生就是硬不起心肠来，只是跟在顾姝身后不言语。
顾姝也不逼她。自己活在二十一世纪，从小被杀手组织养大，学的是弱肉强食；可芸儿生活在等级制度森严的昙国，又处在最下层，学到的只有卑微与诚惶诚恐。
逼得越紧，只会适得其反。
两个人摸进衡院，寻了处能瞧见正门的矮墙藏了起来，静静地等着。
秦海并未让她们等的太久。许是担心被人发现，他外头罩着兜头披风，提着一盏微弱的灯，一步三回头，如过街鼠一般入了院来。在门口站了片刻，便低声唤开：“姝妹妹？姝妹妹你可来了？”
自然是无人应话的。
秦海暗道奇怪，难道人还没来？还是来了之后，先进去了？
如此想着，他便提着灯迈开了步子，沿着踏出来的杂草小道，一路进去，边喊：“姝妹妹，你在哪里？”
听着那一声声的呼唤，顾姝只觉得从心底泛起阵阵恶心，暗道小七动作怎么这么慢，竟然还没来？忽然见外头微弱的灯火一晃，远远地便有人提灯而来，她的眼神立时亮了起来。
灯火渐渐靠近，却是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规规矩矩地入了院子。两人都戴着兜头披风，看不清容颜。但顾姝知道，这是顾丽珠和小七。
果不其然，随后的那人抬起头朝她们这个方向望了过来，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顾姝向里头一指，示意秦海已经进去了。不见小七动作，顾丽珠已经沿着秦海进去的小道去了。她脚步迈的不大，一路上被杂草绊倒了，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爬起来继续往前，好似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人牵着鼻子走。
不多时，里头便传来了秦海欣喜的声音：“姝妹妹，你终于来啦！可把我给等坏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怎么不说话？”看着眼前的女子，秦海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怎么还戴着这个东西，快摘了吧！”他说着话，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伸手揭开了女子的兜帽！
“啊！”看清楚兜帽下的那张脸时，秦海被吓得一退数丈远，直接跌坐在地上，“表妹，怎么是你？”
顾丽珠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呆站在原地，双眼木纳呆滞，面无表情。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看到顾姝来了，你再带人进来捉奸。若是顾姝瞧见你在这里，肯定不会现身了！”秦海只是被顾丽珠脸上的花斑吓住，很快便恢复过来，起身时满嘴抱怨，“你可真真是吓坏了我。”
顾丽珠仍旧呆呆地盯着地面，双手规矩地垂在身侧，没有丝毫反应。
秦海此时也瞧出了不对劲儿，伸手在顾丽珠眼前晃了晃，“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顾丽珠的目光终于动了，随着秦海晃动的手，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那张平素看起来十分嫌恶的脸，此刻在她眼中，却恍若谪仙一般，“表哥，你不是喜欢我吗？”
她机械地说着，面无表情地朝秦海伸出双手，“现在，我就在你面前。”
秦海被她吓了一跳，讪笑着道：“表妹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也不敢对你存有非分之想。你赶紧先藏起来，顾姝该来了！”
“怎么了？”顾丽珠的声音像个机器人，冷冰冰的没有情绪波动，“你有贼心却没贼胆吗？只敢欺负顾姝那个傻子吗？”
秦海以为她还是玩笑，微微恼怒，冷声道：“表妹，这样的玩笑，以后不要再开了，若是叫姨妈听见了，肯定轻饶不了我。”
顾丽珠却上前一步，双手自然而然地环在秦海腰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贴了上去。
那秦海本就是个色胆包天的贱皮子，平素碍着刘敏与顾丽珠的强势，不敢对后者有任何越距的行为。如今佳人主动投怀送抱，岂有不动心的。强忍了片刻，一把搂住顾丽珠，就势翻滚在草地上，上下起手解她的衣服。
旁边矮墙上，三个人看的很认真。
“小七。”顾姝紧紧蹙着眉头，“你给顾丽珠下的什么药？她这么听话？”
小七恭敬认真地解释道：“属下将断魂散下在她的药中。这断魂散能暂时令她失去意识，只要在她失去意识期间，不停地灌输指令，她就会按照指令行事。”
顾姝点了点头，再问：“所以，‘顾姝那个傻子’也是你灌输给她的了？”
“这个……”小七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解释道：“有些思想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即便是断魂散也无法消除。”
顾姝再次点了点头，眼看着乱动的草丛逐渐安静下来，不由担心，“怎么回事？真要让秦海得手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小七再次认真负责地解释：“为了不出现任何闪失，属下已经将顾丽珠的里衣重新打结，凭秦海是不能解开的。”
顾姝瞪大了眼，转头盯着小七那张波澜不兴的脸，一脸震惊：“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原本羞怯躲在顾姝身后的芸儿，适时地探头插了一刀：“无耻！下流！”
小七再次无语。默了片刻，才解释说：“属下去到梧桐苑时，房间里一直有人，等顾丽珠安歇后才有机会下的手！更何况，首领曾经说过，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
顾姝一脸懵：“我什么时候说过？”想了想，应该是真正的顾家二小姐这样说过，看来，她这个宿主，但真是个狠角色！
首领选择性失忆的事，小七已经完全接受，并且默默地维护着老大的尊严，“首领说过许多话，忘了一两句也在情理之中。”
顾姝哈哈一笑，打算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遮掩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得‘刺啦’一声，空气都仿佛被惊动了。
“遭了。”小七懊恼地捶了一下矮墙，斑驳失修的老墙被他一拳捶掉了个角，“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秦海竟然会撕她的衣服！”
顾姝一脸‘你是白痴’的神情望着他，“还不赶紧去救人！”她虽然恨顾丽珠，但也讨厌秦海这种色胆包天的狂悖之徒。
“是。”小七领命，一闪身便消失在夜色下。
不多时，草丛再次汹涌起来，响起了一记敞亮的耳光，同时伴随着顾丽珠的尖叫声：“啊……”
那声音犹如石破天惊，直接贯穿整个衡院。
刘敏今儿兴致高昂，拉着顾相爷赏夜景，好巧不巧地就到了衡院外头，好巧不巧地听到了这一声尖叫。
“这是什么声音？”顾昀好奇地问。
由于那声音尖锐，又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早已失了真，饶是刘敏也听不出自己女儿的声音，只以为是琉璃院那傻子的，自以为奸计得逞，便假装骇怕地紧紧拽住了相爷的手臂，说：“听着像是从衡院传出来的。”
顾昀道：“去看看。”
刘敏本就是带他来看的，此刻却故作犹疑，说：“听说衡院那头闹鬼，又出了欢歌那档子事，老爷，要不咱们就不去了吧。兴许是听错了呢？”
顾昀对自己的耳力还是有信心的，只皱着眉说：“我早就同你说过，将那院子修缮也好，拆除也好，若早些处置了，便没有那么多事了。欢歌的事，是事先不知情，如今既然听到了人声，若不去瞧瞧，等着再出一个欢歌吗？”
“老爷教训的是，是我目光短浅了。”刘敏被骂的心悦诚服，叫了荣妈妈过来，“去多叫几个小子，拿上棍棒网套，多点几盏灯，可别让人跑了。”
荣妈妈应声去了。
顾昀正要走，却见一个丫头匆忙忙地跑来，到近前一看，瞧出是顾丽珠的贴身丫头胭脂，忙问：“出什么事了？”
胭脂跑的满脸绯红，直喘粗气，听到老爷问，也答不出话来。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大小姐……大小姐不见了。”
顾昀闻言大惊，再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胭脂正要解释，却看到二夫人向她眨了眨眼，到了嘴边的话也便噎了回去，下意识地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