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两个人僵持不下，一旁刘敏才上前来拉住顾姝的手，看到女儿手都红了，便一把将她推开，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顾姝受力没有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手搁在地上，瞬间也红了。她眼中立时蕴出几分水花，转头看着床上那对母女，戚戚然地唤了一声：“姐姐……”
墨子良一旁看的真，连忙上前将顾姝扶了起来，再看向顾丽珠的神情，变得冷漠起来。只是到底没多说什么，拉着顾姝出门去了。
他腿长步子大，顾姝被拉着要小跑才能跟上，直到跑过了小花园，将进琉璃院，她才用力地抱紧了旁边的桂花树，死活不肯走了。
墨子良回头看着她。
十六岁的小女娃，白皙面上挂着汗珠子，泛着红晕；两只大眼睛明亮动人，好似会说话一般；只是她此刻的形象不太好，一只手被他拉着，另一只手一只脚死死地缠在树干上。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傻子！
可偏偏就是看到这个傻子和另一个男人亲近时，心里无端地起火；看到她被欺负时，想要将欺负她的人都杀死；看到她憨憨笑着时，心情莫名的就会好起来！
越想，他便越是烦躁，松开了手。
“你能不能聪明一点？”最终，他对着她大吼，“能不能不要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自己，不让别人欺负你？”
顾姝这次，是但真傻了，呆呆地望着暴躁的君王。
这是彗星撞地球了？还是世界末日了？这个人，刚才是在关心她？虽然这说话的方式，真的有点伤人。
“她们没欺负我呀！”她从树上下来，低低地说着。确实，刘敏和顾丽珠没欺负她，秦海也没有欺负她。从结果来看，应该是她在欺负别人！
墨子良彻底放弃了与她沟通的打算，拉着人进了屋，在芸儿想要挤进去之前，将门‘嘭’的一声关上了。顺手，将顾姝扔到了外间的榻上。
他把力道控制的很好，顾姝人落在榻上，却没觉着一丝痛意，只是更加疑惑：难不成，他是想用强？
可墨子良将她扔在榻上后，就只是坐在旁边的椅子里，埋首不语，也没有任何动作。
“皇上？”顾姝试着唤了一声。
“闭嘴。”墨子良冷冷地咬出两个字。
“哦！”顾姝听话地不再说话，半起身子靠在软枕上，顺过案上的瓜子盆，抱着嗑了起来。
屋子里寂静一片，屋外的芸儿和洪松可是急的团团转。
“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样了？倒是说句话呀！”芸儿将门窗拍的‘啪啪’作响，“皇上，我家二小姐脑子不好使，你可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呀！”
洪松到底是总管太监，遇事比较端的住，毕恭毕敬地打着千儿，说：“皇上，还有半个月便是你和二小姐的大婚了，有什么事，等过了大婚典礼再说罢！”
屋子里，仍旧一片死寂，只有顾姝嗑瓜子的声音。
“洪公公，这可怎么办呀！”得不到回应，芸儿急的去拽洪松的手，“你说皇上会不会杀了我家小姐？她也不是有意要得罪皇上的，洪公公你也知道呀，我家小姐是个傻子呀！”
屋子里，顾姝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这傻丫头，一着急起来就方寸几全乱了。生怕芸儿急晕了过去，她扯着脖子，刚要答应一声，却见墨子良起身往门边去了，下意识地闭了嘴。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玄衣金纹的君王抬眼瞧着两个方寸全失的人，默不作声。
芸儿下意识地闭了嘴，甚至在接触到君王冷冰冰的视线时，下意识地往洪松身后躲去。
“好好照顾她。”留下这样一句话，君王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令洪松与芸儿都呆住了。
“这？”芸儿看向太监总管，无声地询问他：怎么回事？
洪松耸了耸肩，这次，他也着实没有看透主子几个意思，但有一点他清楚，自己必须跟上去。
眼看着太监总管也消失在院子门口了，芸儿才想起自家小姐，连忙奔回屋中去。却见二小姐好好地躺在榻上，而窗口外立着一身黑衣的小七。
“皇帝好像喜欢上你了。”这样一句极具八卦属性的话，从扑克脸的小七嘴里说出来，很有一番滋味。
“嗯。”顾姝随口应了一声，仍旧嗑着瓜子，吐着瓜子皮儿。
芸儿就像个听到爆炸新闻的狗仔一般，先是瞪大了眼表示吃惊，随后生怕被人探听去了似的，反身将门关上，一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榻前，双膝落地，仰起头望着自家二小姐。
“二小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此时此刻，这个小丫头的声音里，全是崇敬，好似眼前已经不是她家二小姐，而是万能的菩萨，“装傻都能让皇上喜欢上你。”
顾姝蹙眉，瞥了她一眼，“你还真信？”
芸儿看向小七，在看看二小姐满脸冷笑，一时间拿不准，“那你说，皇上刚才急冲冲地把你拉出来，怎么个意思？”
“鬼知道。”顾姝将手里一把瓜子壳扔进盆里，起身拍了拍手，叹道：“原本计划是要引顾丽珠去衡院的，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今晚，就靠你把顾丽珠带到衡院去了。”
“是。”小七恭敬地应声。
芸儿倒是有些后怕，小心翼翼地问：“二小姐，咱们但真要这样做吗？”
顾姝冷笑着道：“秦海这种人渣，死不足惜，只是死之前还要便宜他，未免太恶心人了。只要外头有点风声就行了，真要把顾丽珠逼急了，说不定还真有胆子去死呢。”
芸儿听她越说越吓人，赶忙地摸了摸胳膊，又问：“那晚上，我们去做什么？”
顾姝甩了个响指，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剧本写好了，戏台子搭好了，等戏子上场，咱们只管在下头吃瓜看戏！”
“啊？”芸儿听懂了一半，还有一半她不懂的，“二小姐晚上想要吃什么瓜？”
顾姝无语，“傻瓜！”
“皇上……皇上，你等等老奴呀！”洪松并不高，腿也不长，拼了老命也追不上墨子良两条大长腿，累的气喘吁吁。
墨子良却浑然不理会，径直出了顾府，上了马车。
回到鹤龄宫，他仍是一言不发。洪松累的歇了好一会儿，眼看君王坐下看折子，才着人奉了茶上来。添茶的功夫，他瞥了一眼皇帝手上的折子，犹豫了半晌，还是提醒说：“皇上，折子拿倒了。”
墨子良默不作声地将折子颠倒过来，仍旧认真地看着。
洪松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二小姐也不是有意的，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太后的面上，也得宽宥一二才是。”
“朕还不够宽宥吗？”皇帝终于开口，却是将折子重重地往案上一扔，“朕三番两次去看一个傻子，还不够宽容大度吗？”
洪松吓得往地上一跪，但还是鼓起了几分胆气，说：“二小姐也没求着皇上去呀！”
“你！”墨子良被他气着了，指着老太监唇都在打哆嗦，到底是没说出什么狠话来。他心里明白得很，这火气发的莫名其妙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想他登基这一年来，与顾太后周旋，建立束竹阁，那一步不是小心翼翼苦心谋划，最终求仁得仁。可在顾姝这个傻子面前，他所有计划都能被她轻易打乱。
“朕烦得很！”君王重新拾起了折子，却也晓得自己没什么心思看下去，只问：“找点事来做。”
眼看君王面色缓和下来，洪松这才起身，凑上前去，说：“良嫔娘娘新排了一出戏，皇上要去听一听吗？”
“她唱戏像公鸡打鸣，不去。”墨子良吐槽起人来，丝毫也不含糊。
洪松脸上笑容一僵，继续努力：“淳贵人新学了几个北漠的小炒。”
“朕又不是猪。”墨子良继续冷脸。
洪松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最最后挣扎，“若不然，皇上去万贵妃那处坐一坐？这两日万贵妃可发了好大的火，皇上一去，她肯定得憋着。”
墨子良干脆不再回他，只问：“洪宝呢？还没有将那小贼的身份查出来吗？”
洪松只得又跪下，替干儿子分辩说：“那姑娘之狡诈，实在生平未见。洪宝的能力皇上是清楚的，在此之前，可是从未失过手的。”
“是啊，在此之前，从未失手。”墨子良悠悠然地一叹，“可为什么，这次就失手了呢？”
洪松这下是真的没什么话说了，“皇上，自打顾府回来，您便一直怪怪的，究竟在想什么呢？”
君王瞧着打小就跟着自己的老太监，想了想，说：“朕刚才在想，或许，娶一个傻子入中宫也不错。”这话一出口，他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傻子最容易受人控制，也最不易受人控制，顾家二小姐只认对她好的人。只要朕对她的好，超过了顾太后，说不定她还能为朕所用。”
洪松无语，还是忍不住嘀咕：“想对人家好就直说呗，何必找这个歌理由？”
遭受君王一记冷眼，只得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