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盾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梁检叶翀 > 第36章 出征
陆泽昨晚被叶翀的亲兵灌断了片儿,怎么进的王府厢房都不知道。早上爬起来看着还在转圈的陌生房顶,把叶翀在心里骂了个飞天入地。

他抱着被子定神一想坏事了,一堆兵部的折子都还没给叶翀看呢。

陆将军揣着文书爬起来就往殿下家后院跑,内院前门口有叶翀的亲兵守着,老远瞧见他颠颠跑过来。

“世子还在吗?”陆泽连忙问道。

亲兵想这时辰世子早起了,根本没拦陆泽,回道:“还在。”

陆泽酝酿好长篇大论,撩袍进了内院,准备一早把正事儿办了,好继续上兵部干仗去。

他前脚刚进院门,叶翀后脚从梁检的卧房里出来,身上只披着衣服,腰带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陆泽跟他碰了个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从上到下一打量,心道:“我的亲娘二舅三姑妈啊……这是把殿下给睡了?”

叶翀也没想他能闯进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身合紧门,心里头暗骂门口的兔崽子。

陆泽虽然早知道他们的关系,但陆酸儒是个正直的老光棍,正直到,他到头都以为这俩还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呢,一朝撞破奸情,手足无措居然自己先脸红了。

叶翀虽说终于爬上殿下的床,素了二十多年总算开了荤腥,奈何位置跟所想不同,回味一下还有点亏得慌。早上扶腰爬起来一看,耕地的那头老牛倒是累的没爬起来,叶将军郁闷。

“你把殿下……内个了?”陆泽被他拉着往院外走,半道上偷偷问道,问完还掌心一翻做比划。

叶翀被压了半晚上本就搓火的很,被问得差点噎死,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阴着脸“嗯”一声。

“啊?那可是郡王殿下,皇上的亲儿子,不是你的乡下媳妇!”陆泽眉头皱起一个包,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像老娘们的裹脚布一样絮叨起来,“殿下千金之体,你怎么这么大胆子啊!你不要命了?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叶平云,你糊涂啊!”

叶翀被他念叨的脑仁都疼,心里咆哮道:“你他娘的,被睡的是我好不好!”

等到了前厅,一桌热汤热饭,洛常还十分贴心地给陆泽准备好醒酒汤。

陆将军愁得烟熏火燎,别说用早饭,只想把叶翀摁在汤盆里淹死算球!

叶翀看着他惨淡的眉目,心大如海地夹了块米糕到他手里,“我都没愁,瞧把你给愁的,赶紧吃,吃完赶紧滚!”

陆泽攥着米糕,含怒说道:“叶平云,你禽兽不如啊!我图什么我在这儿给你发愁上火的,你能干点正事儿吗?”

“我一没误国二没误事儿,我跟自己媳妇睡觉还招你了?”叶翀白他一眼,自顾自地盛了碗汤。

“大逆不道!你们能这样多久?来日怎么跟和皇上和侯爷交代?皇上要是给殿下指婚怎么办?是他抗旨还是你造反?”陆泽差点把米糕扔他脸上。

叶翀一口一口喝着汤,知道陆泽是在担心,所以没太计较。陆泽说的话他如何没有想过,但情爱这种事不是能禁就禁的,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就绝没有收回的道理。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个光棍还操心个没够儿。”叶翀揪起他的手,顺势把米糕塞陆泽嘴里。

陆将军一心窝子火被口米糕塞回去,气得直翻白眼,最后无奈地问道:“船到桥头自然沉了怎么办?”

“啧,乌鸦嘴!你盼我点好成不?”叶翀腰疼不便出脚踹他。

陆泽算是看出来了,这是油盐不进,已经做好拿脑袋撞南墙的准备,心中沉了沉,转了脸色说道:“那殿下就得以江山做嫁了!”

叶翀一把捂住他的嘴,眼中冷光森森,“闭上你的嘴,不许胡说!”

***

正月初六,马日,送穷。

叶翀在通州渡送走了先行南下布调粮草、物资,又穷又酸还碎嘴的老母鸡陆将军,还没进外城,就被洛常截到了自家庄子上。

叶翀常年离京,庄子里照看的下人不多,院里只清出一条过人的小道,其他地方积雪未除。

十几口车马大的黑漆大箱,齐整整地摆在院子当中,周围积雪被撵成一层薄皮,瞧着分量不轻。

听见院里的动静,梁检揣着手炉从屋里走出来,捂得暖烘烘的手摸了摸叶翀冰凉的脸颊。

“把陆将军送走了?”梁检摸上瘾,手从他脸颊转到耳垂,不轻不重地捏着。

叶翀小声“嗯”一下,不知是回应还是被捏舒服了,隔了会才说道:“殿下,外边儿冷,回屋吧。”

“你就不问问箱子里面都是什么?”梁检拽起他冻得冰凉的爪子捂在手炉上,说罢冲亲卫点点头。

王府的亲卫都是洛常亲自带的,对这二位祖宗的关系早就习以为常,上去掀开箱盖,露出码放整齐的漆黑的铸铁炮身,新铁防锈蚀的油腥味,冲进雪后清冽的空气里。

叶翀走近,扶着箱盖仔细看了看,惊异又难掩喜悦地回头对梁检说道:“佛朗机炮!”

“不是一般的佛朗机炮,这是骑兵用佛朗机。”梁检叫亲卫拿起一挺,解释道,“炮身仅二尺,自重较轻,腹内置子铳五枚,可于马上连续发射。”

叶翀摸着漆黑滑手的炮身,一脸难以置信,嘟囔道:“殿下,这稀罕玩意你从哪弄来的。”

梁检高深莫测地笑着,摸出手巾擦去他指上油腻,轻声说道:“漂洋过海而来。”

叶翀瞳仁一缩,猛得攥住他的手,大启是有海禁的,除每年南海、东洋、西洋诸邦以朝贡为名互换物资以外,任何物资登岸、离海均为走私,乃是重罪,梁检天潢贵胄居然违法乱纪成这样?要是被御史们知道了,那还不得上天啊。

“东洋过来的,那几个浪人可不是白抓的,放心拿去用”梁检不以为意,拉着他往屋里去,边走边说道:“北部密林有仰阿莎,苗军擅长丛林作战不足为惧,我东南为河谷平原,利于缅邦象军作战,这仗不好打。”

叶翀在西北十余年,打过驼军还真没见过大象,在兵部听云南主事介绍之后,也觉棘手。

他沉默着打上门说道:“象军在西南所向披靡未尝败绩,却也不是无懈可击。象军虽冲锋猛烈无比,但难以机动处置,乱其阵型,内乱踩踏造成的损失往往大于外部攻击。他们冲锋压力大,我方必须以火器在远线压制,但距离太远攻击力度就会大减,象军训练有素远地飞炸怕是有限,我也在想如何机动扰乱,殿下送来的这批火器正解我燃眉之急。”

梁检笑着拂袖让了杯茶给他,然后认真地开始剥蜜桔皮,“你可是已想好了用处。”

叶翀喝掉半杯茶,大有长篇大论的架势,喜色难掩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我西北军最为尖锐的便是机动轻骑,配三眼火铳,但火铳铅弹对象军来说杀伤有限,又有填弹空隙,这样轻骑的滋扰威力很难发挥,若是配了殿下这批马上连射佛朗机炮,围攻阵型可成。”

梁检将剥好的橘子送到他嘴边,笑盈盈地说道:“那将军看我这个补给勤务做得可还到位?可讨得到赏赐?”

梁检的手指还粘在他唇边,叶翀含着蜜桔不着痕迹地舔了下,就笑着不说话了。

“混账!”梁检绷不住脸,笑着骂了句,心却热成一团。

叶翀果然黏过来亲他,两人很快在温暖的室内纠缠在一起……

***

二月初二,苍龙七宿出角宫,陆泽督理漕运,沿路搭建好数个粮草、兵马补给辎重点,叶翀的两路大军才陆续开拔,向木邦挺进。

太子主持祭天、军誓出征仪式完成,朝工亲贵们登上德胜门,目送新训浙兵在骁骑营带领下,踏着未消的积雪而去。

叶翀十步一回头,在一众相送人群中寻找梁检的身影,直至目力不及也未找到,微微有些失落。

刚到北运驿,突然一只白翅信鸽盘旋而至,亲兵对这只鸽中“黄天霸”已十分熟悉,快速提醒叶翀,殿下的那只祖宗飞来了!

果然,飞羽离地三丈高就迫不及待地俯冲而下,一头扎进叶翀怀中,像只白色的炮弹。

今天这只色鸽算是阴沟里翻船,叶翀甲胄在身,它一头撞在护心铁甲上,当即就瘫成了一团白毛。

叶翀捧它在手,又吹又晃好半天,才见它摇头晃脑地爬起来,丢鸽现眼地“咕咕”叫了两声。

叶翀长出口气,顺了顺它那一尘不染的大白翅膀,惊吓过后才发现,飞羽脚上带着一只紫绸小包。

他稳住胯.下宝驹,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是一张天师平安灵符,颠晃下从中滚出几颗海红豆。

树有相思树,豆有相思豆,大启男女大婚时,会在新房夫妇枕下各放六颗许愿的海红豆,可保夫妻同心,白头偕老。

叶翀面上微热,攥紧了手中灵符红豆,心潮澎湃,笔挺的身姿里填满了思念。

待他默默重整情绪,再一抬头就见不远处,王府车架停在路边,梁检站在山坡的石亭里,背后是起伏的山脉,春雪未消茫白一片。

“殿下,正犯春寒,你怎么在这里。”叶翀见他一袍寒风,不知等了多久,不免担心。

梁检自潼关中黄雀之毒,与体内金蝉相交极难根除,虽说胡未迟乃世间少有圣手,却也只能徐徐消除,偏又遇朝廷多事之秋,一直殚精竭虑未得静养,他身体不似常人康健,稍遇寒邪都能病上许久。

梁检悄悄拉起他的手,宽大的袍袖落下来刚好掩住,“皇子无诏不得出京,此处是我能送你最远的地方。”

他眼中牵挂弥漫,却又坚定不移地嘱咐道:“仰阿莎人虽疯癫,但丛林作战经验丰富,北部防线密林丛生,是你未涉之地,务必听她指挥。我知你领兵磊落一视同仁,但云南、木邦形势复杂,若遇未知情况,大可将云南提督填做炮灰,万不可以身犯险,不可离中军,不可冲锋陷阵。”

一口气说了三个不可,但这场战争他却不可不让叶翀去,再多的嘱咐都无法抵挡他深深的无力。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若国力昌盛、重兵布边,自然威慑四方不敢有犯。

叶翀笑着安慰他,“殿下,臣十四领兵打过西域,平过西北,收过西海,臣不是任性胡为之人,除了在殿下面前情难自禁任性惯了。倒是殿下,千万保重身体,让胡先生回来吧。”

梁检心头软肉好似被针扎般,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拍了拍叶翀的手臂,“大将军只管讨贼平乱,本王在此为你定北司南。”

两人默默相视无言,静默许久,直到骁骑营都快通过,梁检才轻声说道:“快去吧。”

叶翀向他行礼走出凉亭,接过亲兵手中马鞭,扬鞭策马而去。

梁检抱着不知何时钻入怀中的飞羽,“你要乖乖跟着平云,不许乱跑。”说罢振袖一掷,飞羽展翅冲天,在空中伴着疾行的军队一路飞去。

***

梁检没打过仗,不知道云南提督别说当炮灰了,扑街都赶不上热乎的,跑路倒是行家里手。

叶翀两路大军还未进川贵,他就被莽达的象军大败,沿喳理江后撤二十多里,退守孟定、镇康。

这一退,让北部突入形势大好的苗军顿时不妙,莽达一旦攻破镇康,苗军随时都有被抄后路,包饺子的危险。

苗军无奈之下只得随之后退,让出防线,仰阿莎急报冲进兵部、内阁,气得直在军报中骂娘。

叶翀放弃步甲,两路轻骑汇合,猛追前置布调补给的陆泽,待他们进入勐缅,孟定、镇康全部失陷,仰阿莎被迫退守保山,十万缅军分四路压向喳理江东。

陆泽最后一个布调补给点在耿马,位于边地重镇孟定身后,他到时到处都是拖家带口往勐缅方向逃难的老百姓,官道上乱成一团。

护卫粮草的游击将军阿卓探路回来,老远就喊道:“将军、陆将军,孟定失陷!”

陆泽吓得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去,“怎么回事?云南提督、孟定总兵的人呢?”

“孟定失陷散兵四逃,耿马城里现在只剩巡边副总兵在组织残兵和百姓撤退。”阿卓拉住缰绳,又道:“将军,我们人马不足,要不后撤勐缅与世子汇合?”

“不能退,耿马要失,勐缅也守不住,刘颢这个混账该杀!”平日和颜悦色的陆酸儒,突然变了脸色,“耿马城内的巡边副总兵是谁?”

“兵部员外郎段江源,刚到任,本也是要进孟定的。”阿卓方才已见过这位吓得魂不附体的倒霉蛋。

“告诉他,停止官兵和百姓的撤退,四城紧闭,整备待命。”陆泽转身,面色凝重,对身后的亲卫说道:“带人守住官道,收拢散兵残将,违抗者以逃兵论处。”说罢带着阿卓的骑兵进了耿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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