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我们并无恶意……”
徐天林才张嘴解释，那老妇人连同他一块往门外推着，“走走！”
然后，“砰”的一声，院门被重重关上。
徐天林苦笑着看向沈璇，“沈公子见谅。柳大娘这样，也是因为柳翊他……他……”
“秀秀……啊，秀秀……娘……快救秀秀……”
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喊声，直接打断了徐天林的话。
篱笆院内，老妇人慌慌张张的朝着屋里面跑去，边跑边慌忙应着，“翊儿，别怕，娘来了，来了。”
没一会儿，屋里面便传来老妇人的轻哄声，“翊儿不怕，娘给坏人都打走了，有娘在，不怕。”
“徐捕头，这……”
谭虎瞪圆了眼睛，“那柳翊他……他……”
“疯了。”
徐天林长叹一声，“柳翊见到曹姑娘的头颅，当场便发狂跑了出去。过了两日，被众人寻到时已经疯疯癫癫了。”
“曹姑娘和柳公子都好可怜，”谭虎听得心头发酸，“好惨……”
好好的一对有情.人，一个死无全尸，一个疯疯癫癫！
他们二人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这般的残害？
“凌杉兄，柳公子已经疯了，便是去问也问不出什么，不然就算了吧？”谭虎见沈璇一直盯着院子，以为她还想问话，不由劝了一句。
沈璇嗯了一声，“徐捕头，先前郑大人说过你们怀疑凶手只有一人。那人武功高强，且对清河的里里外外极其熟悉。”
“不错。所有凶案虽说死者死法不尽相同，但死状都极其惨烈血腥，”徐天林的面色有些严肃起来，“最关键的是，仵作查验伤口，发现死者的伤口切口如出一辙。”
有经验的仵作，的确能凭借伤口推断出行凶者的凶器，左右手，以及无意识流露的习惯。
“仵作推断，凶手用的应该是极其轻薄的一种利刃。”
只可惜，目前清河县的衙门也只能推断出这些线索。
已经是中午时分，三人在集市上随意找了个摊子，一人吃了一碗馄饨，便再度前往其他受害人的住处。
走访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沈璇和谭虎才回到了客栈里头。
“凌杉兄，你有没有感觉这里的案子和当初迷陀城的恶鬼复仇有些像？”
谭虎憋了一下午，直到这会儿跟着沈璇进了屋才挠着后脑勺开口道。
“是有些像。”
沈璇初初接触这个凶案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
同样是接连不断的死人，只不过弥陀城死得都是那些富绅，而这里死得大多是富绅的家人。
弥陀城的恶鬼寻仇，是他国细作在装神弄鬼，那清河县的呢？
难不成也同他国细作有关？
沈璇想到铁面人先前的要求，心头不由得一动，难道铁面人让她下山历练的目的便是在此？
可不对啊，下山历练的任务是随机抽取的，铁面人是怎么保证她一定会来此处？
再说了便是来了此处，便是细作作祟，又如何？
难道铁面人想要她协助元人细作逃脱？还是帮着元人细作继续残害百姓？
若真是那些细作所为，他们又是什么目的？总不能毫无目的的残杀无辜吧？
沈璇想得头都大了，苦笑一声，“明日再去问问其他的受害者家属吧。如今线索太少，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夜色降临，整个县城一片寂静，听不到半点的声音。
沈璇等着谭虎睡熟了之后，猛然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心的开窗跳了出去。
她踏着夜风，游.走在黑夜之中。
县城里的百姓对那无孔不入的凶手十分惧怕，一入夜便不敢再点灯，生怕那凶手瞧见了灯光寻了过来。
白日里，沈璇问徐天林要了一份案卷，按那上面记载来说，凶手似乎是激.情犯罪，预先并未确定犯罪动机和侵害目标。
那些死者之中上有风烛残年的老者，下有蹒跚学步的稚子，男女老少皆在其中。
受害者分布的范围也极其的分散，东西南北都出现过死者。
徐天林也断定，凶手是随机杀人，宛若一个受了刺激的“疯子”一般随意杀人泄愤，并不存在什么目的。
但沈璇却觉得那凶手必定是有什么目的。
这般疯狂杀人，也只是为了掩盖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这种没有任何证据的直觉也只能暂时藏在她心里。
此次出来，沈璇是有目的的。
她直奔城中最大最干净的那间客栈而去。
站在客栈之外，沈璇便瞧见其中一间客房亮着烛火。
她微微一笑，稳稳的翻身攀上了二楼的窗户，另一只手轻轻的敲了几下，笑道，“陆兄，久等了。”
窗户应声而开。
一张清冷淡漠的脸出现在沈璇眼中，不是陆清柏还能是谁？
她顺势跃了进去，嘻嘻笑道，“陆兄，你我还真是心头灵犀。”
白日里她瞥见了陆清柏的身影，陆清柏也恰好扭头撞到了她探寻的目光。
不过两人只是静静的对视一眼，便各自走开。
陆清柏的性子还是同以往一般，并未怎么亲近沈璇，自顾自的坐下，冷淡道，“沈兄为何来此？”
白日里瞧见这沈凌杉冲他挤眉弄眼的模样，陆清柏便知晓这小子心里面打着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夜里便摸了过来。
“下山历练呗。”沈璇对那张冷脸已经习惯了，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满足的眯了眯眼，笑道，“还是陆兄这里的茶味道香甜，让人回味无穷啊。”
渍渍，果然是待在美男身边，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陆清柏嘴角抽了抽，没有言语。
“陆兄，”沈璇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该不会是……”
陆清柏端着茶杯的手僵在了那里，心头狂跳起来：沈凌杉素来机灵鬼怪，该不会是猜到了？
沈璇面色极其严肃，一字一句认真道，“该不会是想我了特意来寻我的吧？”
陆清柏：……
这小子素来言行无忌，不恼不恼！
他没有发怒，沈璇倒有些不大好意思，“开个玩笑，陆兄别介意。”
哎哎，披着一层男儿的皮去撩另一个男人，实在是不方便。
陆清柏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沈兄若是有事便直说，无事还请离开。夜深了。”
他特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
沈璇装作没听懂，嘻嘻笑道，“没事，就是许久未见到陆兄，有些想你了。”
陆清柏：……
“休要再胡言乱语！”
沈璇哦了一声，面上果然恢复了往日的正经。
陆清柏心里暗暗点头，果然还是要发火才能镇得住这顽劣不堪的小子。
“陆兄，你可知这城内的凶杀案？”
见陆清柏摇头，沈璇当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陆清柏沉思许久，才道，“此事兴许同弥陀城凶杀案有关。”
沈璇一怔，“为何？”
陆清柏的薄唇紧紧抿了起来，眼神也有些闪躲，明显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瞧着他蹙着眉的为难模样，沈璇无奈道，“无妨，既然不便告知，便不必提了。我也并不是非得知晓你做出判断的依据。”
“我相信陆兄，既然陆兄这样说了，此事必定同那伙人脱不开干系。”
那双清澈眸子里闪动着信任的光芒，神情也是异常的坚定。
陆清柏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种感觉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一时之间思绪都乱了。
“你为何……”他艰难的开了口，“这般信我？”
沈璇困惑的眨了眨眼，“就相信了啊。怎么了？”
这小洁癖难道以前从未被人信任过？
不是吧？她歪打正着正中了这男人的红心？
沈璇的心里顿时美滋滋的，说不准以后陆清柏就会对她另眼相看、越发欣赏、为之心动、不惜掰弯自己？
她越想心头越美，脸上的笑容都不自觉的越来越……猥琐。
嘿嘿，她真是有天分，即便从前没谈过恋爱，也能无师自通的速撩美男。
“沈兄，天快亮了，”陆清柏难以直视她脸上那猥琐至极的笑容，扭了头送客，“你该走了。”
“啊？这么快？”
外面适时的传来几声鸡叫。
沈璇只好恋恋不舍的翻窗出去，还不忘回头叮嘱陆清柏，“陆兄，给我留窗户，我明晚再……”
她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窗户被人重重的关上了。
沈璇：……
渍渍，瞧瞧这火爆的小脾气！真是……讨人喜欢！
“陆兄，我明晚再来。”
沈璇嘿嘿一笑，忽然有种狐狸精夜会书生的感觉。
她飞身下楼，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周围，也不再过多逗留，几个纵身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屋里面的烛火明灭不定，映照得陆清柏那张脸也有些阴沉晦暗。
他在原地枯坐了好久，才怅然长叹了一声。
“非我不愿告知，是……”
纵然他憎恨陆家害死了他的娘亲，可陆家始终对他有养育之恩。事关陆家上下百余口的性命，岂能轻易透露给沈凌杉？
只是，陆清柏眼里还是多了一丝悲凉。
终究是辜负了沈凌杉的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