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二者选其一
顾风行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几个字，缓缓地吐出了口：
“算是吧……”
顾风行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起初有些艰难，吃力，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语气却显得有些轻松，好像是绷得紧紧的神经突然得到了松弛，瞬间缓了口气。
顾凌云却不一样。在顾凌云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整个世界天崩地裂，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他该怎么形容这一切？无比的黑，非常的黑，从未有过的黑。这种可以按跟平时在夜里看到的黑不一样，而是一种无止境的，连一点轮廓也无法看到的、令人感到深深地绝望的黑。
顾凌云感觉自己的双腿突然变得软，脚底下轻飘飘的，上半身却非常的吃力，尤其是他的心脏和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快要支撑不住他那沉重的身躯了。
他忍了多久，才勉强的站定，不至于摔倒下来。
他的父亲刚才的回答只是一种可能性：算是吧。这也就是说，也有可能不是，又或者说算不是。
尽管这种可能性非常的渺茫，然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什么……什么叫做，算……算是吧？”顾凌云问。
真是奇怪，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就好像装满了水的玻璃被放在支架不稳的架子，一阵风吹了过来，晃得玻璃的水都不停的撒了出来。
顾风行说：“当年那个姓林的三更半夜潜入我的办公室，偷走了集团当年骗税的证据。等我第二天回到公司的时候，我才发现东西不见了。好在我之前就有预防，提前在办公室里装了摄像头，这才知道原来是集团里出现了内鬼。”
“所以你就派人杀了他？”顾凌云突然冷森森地问道。
顾风行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睛眺望着正前方，眼里却是一片迷茫和虚无。看样子，应该是正在思考过往的事情。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的时候，他便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眉目之间满是忧愁和悲哀。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很快地，顾风行原本皱紧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了，原本布满眉目之间的忧愁和悲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杀伐爽利和冷酷无情。
“我并没有直接派人杀他。”顾风行说：“当我得知是他把东西偷走了的时候，我首先做的，是立马派人把他抓回来，并且尽快把那东西毁掉。我记得我当时还给他打过电话，我还在电话里跟他说只要他答应把东西交给我，我愿意给他一点封口费。哼！”
说到这里，顾风行突然恼怒的哼了一声，然后再继续说：“谁知道那个姓林的食古不化，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把东西交给我，还口口声声说要拿去检举我，揭发我的所做所为。我实在忍无可忍，这才命人赶紧去把他给我收拾掉。”
“……”顾凌云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楞楞的，楞楞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顾风行看到顾凌云现在这个样子，自个儿心里头倒是有些不忍，大概是因为顾风行自己也知道自己当年做的有些过份，毕竟再怎么样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更何况，当年他害死的可不止是一条性命，而是两条性命，一整个美好的家庭。
顾风行突然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顾凌云的肩膀，又轻轻的叹了口气：“凌云，爸当年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当年我要是不那么做的话，当年要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如果我死了，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创立起来盛风行集团也就要毁了，而你，也不可能过得了这么多年无忧无虑的优渥日子。你明白我的话吗？”
顾凌云闻言有气无力的楞楞地点了一下头。
这些道理，他全都懂，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虽然他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多年，很多阴暗冷酷无情的事情他也干过不少，可杀人这种事情，对他而已总是很遥远的。
至少他以前是这么认为的，然而现在，他的父亲为了利益曾经毁掉了一个家庭，两条性命。而他则成了杀人犯的儿子，接下来，他还很有可能要让鲜血染满自己的双手。
顾风行见顾凌云点头，心里头总算有些欣慰。
“你明白我的话就好，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片教诲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顾凌云突然问。
顾风行没有太多的思考，淡淡的回答道：“当年我是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当年为了掩人耳目，逃过法律的制裁，顾风行不惜杀人害命。难道现在还要像当年那样继续杀人灭口吗？
顾凌云当然不愿意这样做，更何况他现在要面对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他心爱的女人林美玲，这叫他怎么下得去手！
顾凌云连忙摇了摇头：“爸，我没办法做到你那样，她是无辜的，还请你放过她！”
顾风行早就料到他会替李美玲求情似的，因此也不感到意外，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到愤怒，而只是有些失望而已，失望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退缩。
“不是我不想放过她，而是她不想放过我，不想放过你，不想放过咱们整个盛风行集团！”
“她没有……”顾凌云口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多大的底气。
也许，就连他自个儿也不敢相信林美玲在得知真相之后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而且，如果林美玲要是得知当年她的父母亲是被他的父亲害死的，那么她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点，顾凌云就忍不住担忧和害怕。
顾风行还没放弃说服顾凌云，继续说：“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黑暗和凶残。你自个儿好好想想，你是要为了一个女人，葬送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呢，还是为了咱们一家子和整个顾氏家族勇敢的把这件事情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