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虫这事儿，古家就四个人在折腾。
除了古凰儿认定李祈骏是幕后老大外，其他三个人都是将信将疑。
那次在云泾上，羽林军折损了一只手，刑部死了十多个衙役，亏损最大的是李祈骏。他带东宫侍卫倾巢而出，可回去的不足10人。
前几日在叠香楼，李祈骏虽脸色不是太好，可他每次见夏昭，脸色就没好过。
也就是那个漏网之鱼，从叠香楼逃出去后，第一时间去了太子府，在太子府门口说了几句话，随即返回叠香楼外，看了李祈骏一眼。
古垣古锐夏昭都是心思缜密的人，单凭这一点，不可能认定李祈骏。
.
“夏将军，古姑娘，你们去哪儿？”
一条街未走完，迎面看见提着竹篾笼子的秋景伦，他一张脸红扑扑的，很是兴奋。
“秋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夏昭笑问。
“回来好几天啦，云泾山留了一半的兄弟，其他人全部回来抓这些东西。”他说着晃了晃竹笼子。
竹笼有细缝，隐约可见七、八条斑斓小蛇，显然是一窝，且孵出来不久。
古凰儿和夏昭对视一眼。
“哪里抓的？”古凰儿问。
“不是我抓的。”秋景伦说，“刚经过一药店，有人想卖这几条蛇的蛇胆，伙计嫌蛇小胆小，给的价格不高。我想起我爹和凌王前几日在说找什么小蛇，干脆买下来给他们送过去看看。”
“方便给我两条吗？”夏昭问。
“方便。”秋景伦很大方，叫手下拿了新的笼子，很大方给夏昭挑了三条大的，“哥，你要这蛇做什么？这么小，烤出来也没啥肉。”
“泡酒。”夏昭随口，“对了，刚卖的人，可有说他在哪里抓的蛇？”
“就在他们府上，说捡到大便宜。”秋景伦指着老远一处府邸，“那儿，穆府。”
.
太子府坐落在皇宫的东边儿。
前后两道门都是正门，一道开在街上，一道开在皇宫内。
古凰儿没有准备拜帖，正在和门房交涉，请通传太子或管家，就听李祈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凰儿，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这几日特别辛苦，我过来看看你。”
李祈骏笑着朝身后一大拨侍卫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笑问：“所以，我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以这么说。”古凰儿笑得格外灿烂，没想到啊，居然有一天她要用美人计，“不请我进去吗？我记得上次，你说要带我参观东宫的。”
“是，是。”李祈骏忙着做“请”的动作，“凰儿肯来，祈骏求之不得……对了，你那三条蛇，是送给我的伴手礼？”
他的目光落在夏昭提着的竹笼上，表情疑惑，又有些期待。
“不是。”古凰儿否定可快，完全没过脑子，“那是夏昭的，他要泡酒。”
一句话落，余光看见李祈骏旁边随从的脸色不光诧异，还有些忿忿不平，这才意识到刚拒绝得太没技巧。
她咬下已吃了一口的山楂，将余下的冰糖葫芦递给李祈骏：“这个才是送给你的，可甜了！”
李祈骏接过冰糖葫芦，笑着咬下一颗，大口吃掉：“果然很甜！还是凰儿想得周到，我这几日天天在外巡逻，没见到你，心里苦。”
“那我派人以后每天给你送一串？”古凰儿笑，纯开玩笑。
“好。”李祈骏大笑着，一手揽过古凰儿的腰，微微俯身，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低声，“孤其实更想吃你刚咬过那一颗。”
明明调情的话，古凰儿也完全听懂了，可没来由的恶心顺着耳廓一路蔓延，脑补出的画面是一条蛇在耳边吐信子。
眉头不由就皱了。
“怎？”李祈骏问。
“殿下，你好不讲卫生啊！”古凰儿干脆把眉头皱更紧，一巴掌拍下李祈骏揽在她腰上的手。
李祈骏笑得更加爽朗：“哈哈哈，我家小凰儿真是太可爱！”
.
对于古凰儿来说，太子府算是故地重游。
每一条道路通向哪里，每一座建筑是做什么用的，每一个院落是谁的，她都很清楚。
李祈骏带着她从大门进入后，便一处一处介绍，特别是到了那一池荷塘处，很是得意的说：
“孤这池塘虽比皇宫太液池小，却精致许多，光莲花就有七八个品种。在莲花开最盛的时候，踏月而来，泛舟池上，别有一番风味。”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轻微的声响从脑海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像是小气泡。
古凰儿愣住了——
池边果然停着一只小舟。
小舟呈木色，外面看很古朴，船桨搭在舟尾，与若往小舟方向走几步，能看见舟内铺着雪白的羊绒。
与前世记忆一模一样。
那一世，古凰儿曾不止一次踏月而来，泛舟池上。
而此刻，她的脑子里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一段她似乎从未见过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皓月高悬，月色如纱如雾，笼罩在池面。
池面有盛开的莲花，有小舟，舟上有人，两个人。
两个人皆衣衫敞开，下巴微微扬起，半眯着眼，很是动情，从古凰儿的角度，她甚至能看见李祈骏滚动的喉结。
是，下面是李祈骏，上面是一个青衫女子，李祈骏的手扶在女人腰上。
船剧烈晃动。
“你，你们在做什么？”
愤怒的声音从脑海传来，古凰儿不会听错，那是她的声音。
青衫女子转头，朝她投来示威的笑，李祈骏也转头，看她的眼神视若无睹，那两人没有停。
画面不止，夏虫与蛙叫，轻吟与浅唱，不绝于耳。
她感觉到脸庞湿漉漉的凉意，伸手摸一把，却什么都没有。
“小姐！”
“凰儿，你怎么了？”
夏昭和李祈骏的声音同时传来。
古凰儿回过神，依旧是大白天，小舟停在池边，舟里没人，李祈骏和夏昭都在旁边。
“我只是想象了一下莲池月色，居然美得想哭……”古凰儿说着再摸了摸脸庞，装作十足嫉妒，“你们京城人实在太会享受！”
“凰儿若喜欢，今夜可晚些离开，你我在小舟里赏月共饮，如何？”李祈骏不失时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