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被女人两滴眼泪就打动，嘉囿皇帝也就不是嘉囿皇帝了，他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没好气地道：“别装了，现如今真的叶家大小姐来了，你打探消息也就失败了。想一想，我们要怎么从这里出去吧，朕的身份是不能暴露，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姝见一哭不奏效，秒收眼泪，活动了一下手臂，道：“安啦安啦，你没听见叶壮壮说，我们只是监狱一日游吗？最迟明天，我们也就能出去了。”
墨子良细想一下，叶家大小姐确实说过这句话，“我记得，之前在叶家她便要害你，此番逮着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因为你呀。”顾姝笑的一脸牲畜无害。
“她知道我的身份？”墨子良吃惊，从头到尾，他可就见过叶家大小姐一面。
顾姝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为了和她套近乎，我把你的身份告诉她了。”说完，立即机灵地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别打头，会把人打笨的。”
墨子良刚刚把手抬起来，闻言气笑了，“顾丽珠呀顾丽珠，朕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了！你简直是为了权富，无所不用其极呀！”
反正顾姝已经没脸没皮了，再无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皇上一个人站在山巅上，我想来陪你，谁要是敢拦我的路，我就把她踹的远远地。遇神诛神，遇鬼驱鬼，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墨子良听得浑身一个激灵，蹙眉看着她，“你若真站到了朕身边来，是不是还想把朕推下去，自己当这个皇帝？”
顾姝眼睛一亮，“哎呀，你不说我还真没这么想，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能试一试。想一想，皇帝坐拥后宫三千佳丽，我要是成了皇帝，那岂不是可以养三千男宠？各个肤白貌美，俊俏可人儿，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说我恶毒。”
“凭你这一席话，朕就可以摘了你的脑袋！”墨子良这次是真的，甘拜下风了。
顾姝直接将头歪到他眼前，笑道：“我的脑袋就在这里，你想拿去就拿去呗。”
墨子良没好气地将她的头推开，不再与她玩笑，正色道：“叶家大小姐也来了沧浪城，这是我也没有料到的。看来她早就和里赤梅谈好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又做了什么交易。”
他话音落下，寂静的牢房里，传来了脚步声，渐渐地向他们靠拢。
顾姝笑了笑，“想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直接问叶壮壮不就行了吗？”
墨子良也听到了脚步声，闻言很纳闷，“你一直叫她叶壮壮？”
“对呀，她就叫叶壮壮呀。”顾姝道：“也难怪，任何女子叫这个名字，都不希望被别人知道。”
脚步声伴随着暖黄的烛光停在了牢房门口，同时也传来了叶壮壮的声音，“既然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知道我的名字，还到处宣扬，顾大小姐胆子是但真大得很呐。”
顾姝微微抬头，牢门外的叶壮壮手持莲花烛台，仍旧是白日的那一身打扮，束发，白色裙装，皮肤幽暗。
她笑的很是灿烂，见四下无人，才道：“他是我未来的丈夫，不是别人。”
墨子良在一旁毫不犹豫地拆台，“礼还未行婚还未成，算不得你丈夫，天下事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你能不能当上皇后，还两说呢。”
顾姝回头瞪他一眼：现在是置气的时候吗？难道不是应该调转枪口一致对外吗？现在搞内讧，很有意思吗？
墨子良显然觉得非常有意思。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叶家和顾丽珠有不解之仇，那他和叶家也算是半个朋友，另外半个，是出于公事的缘故，做不成朋友。
“叶小姐来沧浪城，所为何事？”嘉囿皇帝很友好地问。
叶壮壮也很友好地回答：“生意人，自然是为生意而来。”她一手端着烛台，一手开了锁，进牢门来盘腿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好似老朋友叙旧一般，“若早知道皇上也来这里，那民女也就用不着跑这一趟了。”
她打开天窗说亮话，墨子良也不藏着掖着，“朕虽然知道昙国是来互市的，却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矿物。”叶壮壮道：“他们说，需要铁矿去铸造农器。”
“我就说嘛！”顾姝拍了一个巴掌，“里赤梅这混球，还是那副样子，就想骗我昙国的铁矿，好拿去铸造兵器！”
墨子良和叶壮壮都看向她。
“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嘉囿皇帝的眼中，已经添了几分戒备，因为他想起来，这个女人曾经说过，乌拉国想要铁矿的事情。
叶壮壮也虚眯起了眼，“这个消息，是我用一百万两白银换来的，顾大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嘚！
曾经最信任的两个人，现在联合起来怀疑她，顾姝能说什么呢？还不是只能胡诌了，“我根据他们的情况推测的呀！乌拉国虽然地少人少，人物产也算是丰富，但铁矿是他们最缺的东西。除了需要制造兵器保卫领土外，还需要铸造农器提高生产。我若是他们，与其用昂贵的价格从昙国买各种各样的必需品，倒不如多造些农器，提高自己的生产力。”
墨子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缺失，乌拉国铁矿奇缺，铜矿倒是不少，但要用作农器，不仅损耗太快，而且也不坚实。可铁矿也是铸造兵器的必需品，他们若是拿去扩充军力，将来一旦边界失和，便是我们亲手递给他们的刀。”
叶壮壮接口道：“乌拉国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愿意用市价三倍的银子购买，甚至还答应，若这个生意落到了叶家，还会另外抽出一层的红利给我们。”
这老套路，顾姝早已经见识过了，一点也不奇怪，“里赤梅就是以愚卖愚，铁矿是不可能给他们的。”
叶壮壮看了她一眼，“使臣团里做主的不是里赤梅，而是里红莲。”
“啥？”顾姝惊了。
叶壮壮眼中充满鄙夷，“我已经派人去打听的真切，里赤家三个孩子，里红莲最聪明，里赤松次之，最年长的里赤梅反而是最愚笨的那一个。此番他来昙国，不过是充个数显示一下乌拉国王的诚意罢了。”
“那这么说，里红莲来和亲也是假的了？”顾姝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如果她要待在昙国，就必须得隐藏自己的真面目，现在暴露的如此之快，难道她是有别的目的吗？”
“和亲也是真的。”叶壮壮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不过，是那种看好戏的笑，“她要和叶家做的第二桩交易，就是叶家为她做靠山，而她为叶家提供庇护，彼此照拂。”
“呵。”墨子良冷笑着道：“他们倒是想的周到，一来就拉拢昙国首富，想要掌控我昙国的财政不成？”
叶壮壮微微颔首，态度稍微谦卑，“民女虽是商人，但也知晓，国家大义在前。此番前来，只是想要提前了解一点情况，并无别的意思，与乌拉国的互市，全凭皇上定夺。”
墨子良身体稍稍坐直，眸中精光闪现，已然是君临天下、不容置喙的气势，“上次朕微服私访叶家，叶小姐也大概猜到了原因。先帝爷在时，你们叶家便掌控着昙国财政税收的命脉，叶老爷子与先帝爷交情颇深，倒也叫人放心。只不过，朕是初登大宝，而叶小姐与诸位公子又都年轻，实在难以令人安心。”
叶壮壮抬眼迎上君王的目光，直截了当地问：“皇上希望叶家怎么做？”
“很简单，向朝廷公开你们叶家的财务收入。”墨子良道。
“这不可能！”叶壮壮想也没想地回道：“正所谓商场如战场，资本就是商人最大的筹码，若是将筹码公布出去，等同任人宰割。皇上提出这个要求，是要将叶家往死路上逼。”
墨子良笑了笑，“你若是答应了朕这个要求，谈话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现如今，朝廷对你们叶家不放心，而你们叶家也时刻担心着朝廷过河拆桥，咱们这里窝里反，反倒给了乌拉国趁虚而入机会。咱们不妨再开诚布公一点，你们叶家要让朝廷放心，能做到什么地步？”
听了这话，叶壮壮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朝廷对叶家的态度，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默默计算许久，方道：“盐铁生意本就是朝廷的，叶家与朝廷向来是三七分账，我们叶家可以放弃这三分利，将盐铁所有收入，尽归官家。”
这话一出，墨子良和顾姝都呆了呆。
叶家当初就是靠着包揽了朝廷的盐铁生意才起步的，若是没了这份利，单靠天下钱庄与天下当铺的生意，不足以维持他们商业老大的位置。
更何况，盐铁两样，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作为一个生意人，叶壮壮放弃的太爽快了。
墨子良亦是思量许久，方笑问：“你的要求呢？”
叶壮壮的目光转向顾丽珠，笑着眯起了双眼，“民女的要求是，皇上处死顾丽珠。”
顾姝彻底呆住了，这算怎么回事？好感度没刷成，还让两个冤家结了盟，合起伙来整治自己？
墨子良更觉得有意思了，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朕很好奇，你们叶家和这个女人到底有何仇有何怨，竟然令叶大小姐使出那样下三滥的招子，如今更是舍掉万贯家产，也要除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