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周郎和人打架？
顾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想仰天大笑三声表示对这个消息的怀疑，然后将传消息的人给仍出门去。
顾周郎是谁？
他能够在战场上扮演三军主帅墨言卿毫不怯场；他能扮演二十一世纪的顾信之不露破绽；这样一个人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和人当街斗殴？
可她看着顾欢那满身乱颤的肥肉，却笑不出来了。若不是确切消息，这小胖妞不会辛苦自己跑的这么急，以至于心口都被汗水湿透了。
她坐起身来，正色问：“知道和什么人打架吗？原因呢？”
顾欢屁股一抬便坐在门槛上，拿胖乎乎的小手当扇子扇风，气喘吁吁地道：“听说是个异国人，因其当街说了几句宝亲王的不是，恰好被巡城的顾周……我爹给听去了，两人起了争执，最后那人先动了手，我爹也动了手。”
“异国人？”顾姝一手撑下巴，眉宇紧蹙，作名侦探状：“这么说来，是国际问题了？顾周郎曾经是墨言卿的小迷弟，偶像被人辱骂，情绪激动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天子脚下骂天子的叔叔？而且众所周知这位叔叔还是个战神，这不是存心找死吗？”
顾欢耸了耸肩，“我出去打探时，两人都被带到知府衙门去了，听看热闹的人说，当时那个异国人在茶楼吃茶，很是清醒，突然就开始辱骂宝亲王，说他沽名钓誉啥的。看当时的情形，好像特意等着兵马司的人进去搜查时才挑衅的。”
“这么说来，他是冲着顾周郎去的？”顾姝凝眉分析道：“顾周郎是宝亲王替身，在他假扮顾信之前，江湖朝野并无这号人物。唯一能做点文章的，便是他妻子焦棠梨之死，但这事儿眼下已经盖棺定论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个异国人，是冲着宝亲王府去的。”墨子良接过了她的话，眸光灼灼，“当务之急，是要看这个人来自哪个国家。”
顾欢叹了口气，“不管他是哪国人，现在外头有传，顾周……我爹仗着宝亲王府的势力，当街殴打异国人。也有说那异国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连尊若神明的宝亲王都敢得罪。持这两种观点的人互相僵持不下，开源赌坊又悄咪咪地开了赌局，赌知府大人会站在谁那边，我爹和那个异国人谁先从衙门走出来。”
顾姝眼中一亮，嘿嘿笑问：“你押了谁？押了多少？”
顾欢竖起一个指头，“我猜那林知府谁也不敢得罪，两个人同时从知府衙门走出来！押了一千两，照样一赔十。”
“啧啧……”顾姝摇头晃脑，“也不知道这林清泉是不是黑心钱赚多了，老天爷特意派你来惩治他的。”
“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顾欢自有大道理，“开源赌坊每日进账都不知万两，那些银子对他们而言就是九牛一毛。”
他忽的想起什么，起身走到桌旁坐下，顺手端起瓜子盆儿嗑了起来，“上次我不是坑了他吗？结果宝亲王出面给了林清泉五千两银子，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顾姝微微沉吟，道：“以林清泉这种贪财好利的性格，不仅不敢收宝亲王府的银子，很可能还倒贴！”
顾欢一脸‘你真聪明’的神情，“他另外添了六万一千六百六十六两，送了宝亲王五个六。”
“我去！”顾姝闻言大喜，“看来这知府衙门的水很深呐，你这一千两也太少了，至少添了零呀！”
顾欢道：“反正肥羊就拴在那里，留着慢慢宰，不着急。”
“说的也是。”顾姝又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恰好迎上墨子良满眼的狐疑。她忽的反应过来，和顾欢这个现代人侃大山习惯了，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古色古香的人。
“呵呵……”她傻笑两声，“皇上怎么这么看着妾身？”
墨子良看看她，又看看坐桌边嗑着瓜子的顾欢，眉头紧紧拧了起来，“朕怎么觉得，你们两个，不像是才认识的？”
顾欢默默地抱着瓜子盆出了门。
顾姝赔着笑脸，轻轻捶了捶墨子良心口，“咱们女孩儿之间的情谊，那是你们这些男子能动的？就好比你们男儿间，没有什么恩仇是一坛酒一杯茶不能解决的，意思是一样的。”
“是吗？”墨子良将她圈在怀里，“那么，刚才你们话中那些暗语，又是什么意思？”
顾姝呵呵一笑，开始转移话题：“皇上以为，林知府会怎么做呢？”
墨子良也不再深究，反正他的皇后总是在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林清泉虽然贪财，但处事向来圆滑，在白城当了这么多年的知府，也没出过什么大错。”提及正事，君王眸色沉重起来，“此事既然涉及到异国人，又事涉宝亲王，他定然两方都不会得罪。”
顾姝默了片刻，喃喃道：“我倒是觉得，他会借机攀上宝亲王这颗大树，为自己寻求一个避风港。”
墨子良不解：“为何？”
顾姝嘿嘿一笑，“女人的直觉。”
墨子良无语。
至傍晚时分，帝后正在吃饭，顾欢不请自来，神情恹恹地坐在门槛上，那满脸的悲痛，好似自己肉被人生生割了一块去似的。
顾姝招呼她过去吃饭，她也只说：“没胃口。”
顾姝便笑吟吟地问：“林知府的判决下来了？”
顾欢点头，叹气道：“林清泉拖了半日，判决终于是下了。我爹当场释放，那个异国人被判了二十杖，还要关半个月。”
墨子良看了顾姝一眼，随后又看着坐在门槛上的小胖妞，“你爹没事了，这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呀！”顾欢一脸苦大仇深，毕竟他和顾周郎压根没有关系，“我的千两银子，全打了水漂了。”
顾姝神在在地道：“赌博所得乃不义之财，少花些，权当是为自己积阴德了。那知府是以什么名目放了顾周郎，又是以什么名目叩下那异国人的？”
自打穿越到昙国后，顾欢就没有顺心过，如今好不容易抱上了一条大腿，自然要多为自己未雨绸缪。就算将来有一日出了什么事，钱多好办事嘛！
那一千两银子，可真真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呀，眼下那股子疼的劲儿还没缓过去，语气自然也不甚好，闷闷地说：“说顾总兵刚刚上任兵马司，事务繁多，还要寻找承曦公主，加上是那异国人挑衅在线，所以责罚便免了。而那异国人到了昙国地界，就要入乡随俗，当街斗殴，侮辱皇亲国戚，没有判他流放，已经很轻了。”
顾姝冲着墨子良一挑眉，十分得意，“兵马司和知府衙门都归了宝亲王，皇上如今能依仗的，军机营业已隶属军营；若皇上是宝亲王，接下来会做什么？”
“禁军。”淡淡的两个字，从君王的齿缝间挤了出来。
“三万禁军皆由应天城统帅，他们两个，可是在战场上过了命的交情，”顾姝自顾自地吃着饭，“若再加上皇上昏庸无道，那应统领倒戈之日，也就不远了。”
这个道理，墨子良当然清楚，不过，他却并不为此担心。他将碗里一块挑干净了鱼刺的鱼肉夹到顾姝碗里，笑道：“皇后可知道应统领那条胳膊是怎么断的？”
顾姝将鱼肉塞进嘴里，“听说，是为了救先帝爷而断的，具体的就没关注过了。”
墨子良点头，又夹了一块鱼肉进碗里，仔细地挑拣着鱼刺，漫声说道：“这世上有些人，是将忠义刻在自己骨子里的。若王叔这个皇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应统领为大局着想为他效命，待他朝朕若相请，他必定会站在朕这一边。”
顾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反正，她现在要做的，是静等顾丽珠和墨言卿反目，好趁机插上一脚，一一分解。
只要这两个人分开了，就好像是铜墙铁壁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就好办了。
顾周郎的事，曾经一度霸占了白城的热议话题榜首，不过，也仅仅是坚持到了第二日午正而已。
因为，九月三十日，皇帝又没有上早朝。
老洪公公给出的回答是：皇上和玉嫔娘娘在鹤龄宫呢！旁的，一句话也没有。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站在臣班首端的丞相大人，想要他代表群臣面君直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生性耿直的老丞相想到居住在琉璃院的嘉囿皇帝，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他怕再多看那些殷殷期盼的眼神一眼，就会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来。
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了那张华丽的轮椅上。宝亲王，好歹是皇上的亲叔叔，他说的话，分量应该要比顾相爷更重一点。
但是，宝亲王，也无视了他们的殷殷期盼，划着轮椅走了。留下满朝文武在明堂前长身而立，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