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盾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早安,蒋先生秦羽蒋遇 > 第284章 他是个英雄
吃过晚饭秦羽可本打算住下的,但窗外下起绵绵细雨,卧室的窗户没关,她撑着伞往家走,路过天桥时又看到算命的老先生,他正摸索着地上的挂摊收拾着。

经过的行人匆匆,没人为这位老人你帮忙。

秦羽可走过去给老人撑起伞,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小的溅落声。

“谢谢。”老人朝秦羽可道谢。

“不客气,我帮你收拾。”秦羽可蹲下身帮他将签筒放进包里。

“大爷,你怎么回去?”

“坐公交,”老先生支开盲杖,“离这不远的站点。”

“我送你下去。”

老先生感谢,“太谢谢你了。”

下台阶时秦羽可托着老人的手臂,耐心的提醒他。直到将人送到公交站点,秦羽可刚要走,老先生叫住她,“姑娘。”

秦羽可站住了,老先生说:“你帮我这就是缘,我给你算一卦吧。”

“谢谢了,我,”她刚要说不信的,老先生说:“当我感谢你的。”

秦羽可抽出签文,老先生问,“你抽中什么签?”

她看着签文说:“第四十二签。”

老先生一顿,“……”

秦羽可观察她脸色,“怎么了?”

老先生温温然的笑下,“不算最好,是个中平签。”

“哦,什么意思?”

“解曰放下一切。”

莫名其妙的签文。秦羽可弯下唇,“谢谢。”

救援进行到第五十六个小时,陆续有学生从废墟下被救出,轻伤由护士处理包扎,伤情严重的送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进行手术。

经历几次强余震后,一线救援队员有三人受伤,再次坍塌的建筑物给救援增加难度,蒋遇带领的医疗组连续工作二十多个小时,附近受伤的伤者也被其他救援队送到这里医治,高温加上体力消耗,几名年轻的小护士出现严重的虚脱及中暑反应,为了能继续参加救治任务,体虚的医护人员自行推葡萄糖补充体力。

蒋遇刚做好一例脑补缝合手术,从帐篷里走出来透透气,一组组长马晋扬远远的看见他疾呼:“蒋医生,蒋医生。”

蒋遇拧好矿泉水瓶盖,马晋扬也跑到跟前,粗喘着气说:“蒋医生,你还忙吗?”

“刚做完手术,目前还没伤着送回来。”

“那正好,你收拾下跟我去趟,”马晋扬一脸焦急,“教学楼南侧二层走廊的楼板下压着一小女孩,头部插入钢筋,还有生命体征,杨队长正在现场安抚伤者,让医护组派个医生过去看看,用液压剪剪断钢筋可行吗?”

“好,等我下。”蒋遇回到帐篷拿起一医疗箱跟着马晋扬直奔救援地点跑去。

阳光炙热,晒得人头晕,跑过半个操场时蒋遇背上的衣服再次渗出点点汗迹。

来到救援地点,蒋遇看到楼板行成的三角口处支撑着两个千斤顶,救援队员让出空间。

马晋扬先朝里面含一声,“杨队长。”

杨队长回应,“医疗组来人没?”

蒋遇开口,“我来了,人怎么样?”

杨队长说:“神志清醒,我刚给她喂了水。”

蒋遇拿下肩上的医疗箱,拎着箱子弓身往里走,越往里空间越狭窄,到一处逼仄的转弯处只能匍匐前行。

“蒋医生,注意你左手边的墙体。”

杨队长提醒,蒋遇发现堆砌叠摞的墙体有蜘蛛网状的裂痕,随时有坍塌的危险。他缓慢的爬到杨队长身后,借用头灯看到他身前掩埋着半截身子的女孩,灯光向上,寻找到女孩的头部,女孩用当地语言气若游丝的低声喃喃。

杨队长问:“你看能行吗?”

蒋遇说:“你跟我交换下位置,我近一些看看。”

两人交换位置,但小女孩始终抓着杨队长的手不放,此时的杨队长就是她活下去的最后希望,而人在濒临死亡时的求生欲,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执念。杨队长不停用英语说:“不要怕,我们会带你出去的。”

蒋遇慢慢靠近小女孩,“嗨,你叫什么名字?”

她小声的回:“我叫梅加。”

蒋遇轻拨开女孩的头发,小声安抚,“梅加我现在要检查你头部的伤口,会有点疼,你可以忍耐下吗?”

“嗯……”小女孩眼睛蒙着领巾,防止强光刺眼,蒋遇看到她嘴唇蠕动,他摸了摸衣兜,拿出一颗水果糖拨开,他说:“如果你可以保证很坚强我奖励你一块糖果。”

小女孩的嘴唇轻轻一弯,“好的,我答应你。”

蒋遇将水果糖放进她嘴里。

经他仔细检查后确认,钢筋应该没有深入脑组织,但强行用液压剪剪断钢筋也会对头部造成一些外伤性创伤。

“怎么样?”杨队长问。

蒋遇说:“可以,但液压剪要离头部至少二十厘米的位置操作,太近距离容易造成钢筋的二次侵入颅脑。”

杨队长道:“明白了。”

蒋遇打开医疗箱,给女孩注射针剂。“我得在旁看着你操作,要是钢筋有刺入大脑的危险,我得紧急处理。”

“好。”时间紧急,不容耽搁。

液压剪本身有七八斤重,需要人双手才能平稳握住,还需要一人控制液压开关进行液压泵的加压。杨队长要进行操作,这样就需要两手工作,安抚好小女孩他开始清理钢筋另一端的尘土瓦砾,力求做到二十厘米的间隔,蒋遇则用纱布在伤口处包好,起到缓解钢筋剪断时对脑补造成外伤。

一切工作就绪,杨队长拿起液压剪找好切割位置,蒋遇边安抚小女孩边观察头部的伤口。

空间逼仄,地表温度不断攀升,导致这里像个大蒸笼,两人大汗淋漓。

杨队长蹭掉眼角的汗,问蒋遇,“可以吗?”

蒋遇点点头,“可以。”

杨队长对着外门的人喊:“加压——”

大约两分钟后,钢筋被剪切钳剪断,两人长舒口气。

杨队长抱起小女孩,“走吧。”话音刚落,头顶的沙砾从他身后散落,蒋遇看眼头顶,在经历了多次余震后,他的神经极其敏感,突然大喊:“余震!快走!”

闻声,杨队长赶紧匍匐着拉小女孩往外爬,蒋遇紧随其后,绕到转角时,龟裂的墙体快将唯一的洞口堵死,蒋遇拿起液压剪按在墙上,抵住它坍塌的速度,大喊:“快走——!”

霎时间,地动山摇,瓦砾崩塌。

夜里,秦羽可做了一个梦。

她走在天桥上,算卦的老先生撑着一把黑伞朝她走来,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伞面上,她听到他说:

“不算最好,是个中平签。”

“大爷,能给我详细说说这签文吗?”

老先生叹口气,什么也没有说撑着伞走了。

‘Beforeyoubreakmyheart……’手机铃声响起,秦羽可被吵醒睁开眼,心跳的厉害。

此时,凌晨三点,窗外下了一夜的雨。

对于这个时间的来电,她有些心慌。

屏幕显示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键:“喂……”

“你好,是蒋遇的家属吗?”

秦羽可心磕了下,“……是。”

对方声音浑厚,“我是中国救援队队长杨士本,我与蒋遇上校共同执行危国救援任务。”

“额……嗯,你好杨队长。”秦羽可喉咙干涩,声音隐隐发抖,“……我老公,不是,蒋遇呢?”

接下来的话秦羽可如同幻听一般,他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只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不停地重复——

他牺牲了。

运送遗体的飞机抵达申城机场,秦羽可穿着一身黑裙站在队伍里,周岚听到蒋遇因公殉职的消息昏厥过去,蒋泉明也深受打击,老两口强撑着精神与秦羽可一同来机场接蒋遇。

飞机平稳停在跑道上,由四名军人抬着蒋遇的棺椁走来,周岚看到盖着国旗的棺椁再次失声痛哭,蒋泉明抹把脸,眼圈红红的对着走来的队伍敬礼。

当初送儿参军家荣光,如今铁血铮铮成英魂。

泪水模糊了父亲的眼,也淹没了父亲的心。

栾瑛看到棺椁也揪着胸口的衣服痛哭,蒋家的亲属无一例外的泪流满面。

秦羽可站在风雨里,耳鬓别着一朵白菊,目送走进的队伍眼神痛苦绝望。

明明约好的,他说等他回来的,怎么等回来的居然是他牺牲的消息。

四月的天,阴雨蒙蒙,天色昏暗。

他带着遗憾离开,她带着绝望活着。

而人活着,心却死了。

很长一段时间秦羽可闭门不出,也不说话更不见人,沈奕凝来陪她,但她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栾瑛担心她身体,每天都按时送温补的鸡汤鱼汤,周岚和蒋泉明更是常去家里看望秦羽可,开解她,担心她过度哀伤。

毕竟,她还怀着蒋家的血脉,蒋遇唯一的孩子。

蒋遇牺牲五个月后……

秦羽可再次梦见天桥上算卦的老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她梦见他三次。

秦羽可突然撑着床坐起,去衣橱找件外披穿上,镜子里映着她隆起的肚子,孕味十足了。

她拿了钥匙准备出门,换鞋的工夫栾瑛买菜回来。

“你去哪?”

秦羽可说:“我出去走走。”

栾瑛担心她,把菜放地上,“我陪你去。”

“妈,我不会做傻事的,”秦羽可的手轻柔的护在隆起的肚子上,“这是蒋遇的孩子,我要把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话说到这意思明显,栾瑛点点头,“那你别走远啊。”

“嗯。”

秦羽可推门走出去。

她不确定人还在不在,也许年纪大了,不出来摆摊了。

来到天桥上,秦羽可一眼就看到天桥中间坐着的老先生,脚下的步子加快。等到他面前时秦羽可说:“大爷,你还记得我吗?”

老先生侧耳拧起眉,秦羽可说:“五个月前的雨天,我帮你撑伞送到公交站,你说给我算卦当做感谢我。挂签是第四十二签,你说不算最好,是个中平签。”

“哦……”老先生缓缓点头,温然一笑,“我记得了。有事吗?”

秦羽可有些心慌,“您能给我详细的解下这挂吗?告诉具体是什么意思。”

老先生为难的蹙眉说:“孩子,我这挂也不可全信的。”

“大爷,你说吧,我想听。”

听她急切的口气似要哭了,老先生只好说:“好吧。这签文解曰一重江水一重山,谁知此去路又难,任他改求终不过,是非终久未得安。”

秦羽可听得一知半解。

老先生继续说:“此事的前途就如隔着一重山又一重水,往下走的路更是难又难,最终不能安宁。”

秦羽可攥紧衣襟,“……大爷,你说的更明白点。”

“孩子,这签就是告诉你,做最坏的打算,放下过往忧虑。能问你求什么吗?”

秦羽可说:“寻人呢?”

老先生叹口气,“这签文里有个故事,孟姜女送寒衣哭倒万里长城。若是寻人……则难在。”

蒋遇牺牲的消息是严政逍告知廉景的,他坐在会见室半天没缓过神,人木讷的盯着严政逍的脸一眼不眨。

接下来时间,每隔几个月,严政逍都会代替秦羽可来探望廉景,给他送吃的用的,而廉景的积极配合改造换来了减刑。他会通过严政逍给秦羽可送信,这些信秦羽可没有避开蒋遇父母,如实告知并当着他们的面读出来。

秦羽可的心里老两口自然明白,可他们更懂她还年轻。

周岚曾跟她谈过,当初她愿意留下这孩子他们就已经很感激了,等孩子生了,他们负责抚养,这套房产和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留给她带走做嫁妆,他们会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把她风光的嫁出去,秦羽可当即拒绝,她不会再嫁人,要带着蒋遇的孩子生活。

周岚劝她,你还年轻。

秦羽可怀孕七个月时,在小区的花园里碰见骆闻仲,他穿着运动装在晨跑。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惊讶,骆闻仲跑到她面前笑着说:“早啊。”

“你们在这?”

骆闻仲回身朝楼上的窗户指,“我住这。”

秦羽可哦一声。

“你,”骆闻仲的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几个月了?”

秦羽可说:“七个月。”

“那你要注意点,也别走太久。”

秦羽可道声谢便走了。

自从那次见面后,骆闻仲会经常送来一些新鲜的水果,还有出差带回些糕点,连婴儿用的东西也会买回来送给她。秦羽可拒绝了。

蒋遇的父母看过他来一次,送来的水果用保鲜盒封着,里面的水果都是清洗过的,活了这么多年能不明白个中含义。周雯再次旁敲侧击,他们做老人的明事理,不会耽误她以后的幸福,秦羽可装作听不懂,几回合的太极就给打走了。

又是一年元月,秦羽可的预产期在即,但还是没有临产的迹象,周岚担心她阵痛时身边没人照顾,和蒋泉明搬过来陪住。

元月七日,秦羽可诞下一子,取名蒋怀铭。

在蒋怀铭满三岁时,秦羽可为幼子再次穿上职业装撑起家里的一片天。

得知她要去工作的事,老两口都不赞同,说他们可以养他们娘俩,但秦羽可的性格做不来的,她怎么会心安理得的靠他们的退休金生活,蒋遇牺牲后国家发放的津贴她更是不忍心动,那些钱被她存起来留给蒋怀铭日后用。

一个忙于家务三年的女人,脱离社会,脱离市场,更与金融圈脱节。秦羽可在递交个人简历时,更多的人还因为她的年纪婉拒了。唯一一家信托基金公司给了她一份工作文件整理,说白了就是打杂的工作。

作为单亲妈妈,在工作上要更努力更拼,还要兼顾家庭。为了完成明天的会议资料,秦羽可加班到半夜,才将全体开会所需的资料打印好,等她回到家,周岚从儿童房出来,看她累得脸色发白,劝她别去了,可看到睡得沉沉的怀铭,秦羽可又浑身都是力量,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三个月后,秦羽可所在信托基金公司被斯通投行收购,秦羽可从打杂职员一步步做到了总经理。

年终聚餐时,骆闻仲跟她碰下杯子,“怀铭很可爱。”

秦羽可捏着高脚杯莞尔一笑,“是啊,跟蒋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连脾气都一样。”

聚会结束,骆闻仲的司机送两人到小区门口。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难得的凉爽,吹起他衬衫的衣襟,也吹乱她的发丝,路灯拉长的影子落在身前,绵延深处。

两人默默的走着,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夜里。

借着酒意他坦白:“我其实不是个好人,”

微醺的眼睛眯了眯,转过脸看他,“……”

“我最开始接近你有目的,也使了很多手段想要将你收为己用,”

‘呵呵……’秦羽可笑了。

“后来,”骆闻仲转过脸看身边人,秦羽可在路灯的暖光下格外动人,驼红的脸颊温柔妩媚,“后来我爱上你了。”

秦羽可站住了,“骆经理,我到家了,再见。”

廉景入狱后的第五年减刑释放。

出狱当天秦羽可和严政逍去接他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蒋怀铭,小家伙已经上幼儿园了,与沈奕凝的儿子在同一家幼儿园,两人关系要好,就跟她们俩当年一样。

秦羽可在公司给廉景安排了一份电脑电路维修的工作,公司有员工宿舍和餐补。他未来的生活并不是黑暗,因她再次被点亮。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

蒋怀铭七岁生日,秦羽可带着他去给蒋遇扫墓。

只能的声音问:“妈妈,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羽可用额头贴着墓碑说:“他是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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