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一板一眼,态度端正,还会作揖有礼,宋初笑坏了,明明何神医鬼灵精个怎么教出这么乖巧的弟子,“听说你还会看病?”

“嗯,没有医死人。”

银桃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外面的几人也是忍俊不禁。

“那病治好了吗?”

“虽然过程曲折,最后还是治好了。”小孩子语气自豪,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宋初,似乎在等待夸奖。

宋初没有让人是失望,摸摸小孩的头。心里在想,宇文乾应该不知道这孩子这毛病吧,不然怎么会让他跟着。

钱有缘成为大家的开心果,一路北上,宋初果真三日一封信,一开始未收到回信,在临近北蒙国界时,终于收到宇文乾的回信,面上不显,众人都知道她很高兴,连一向守礼的钱有缘都主动问了一句,“师娘今日很开心?”

可惜信纸留不得,宋初忍痛烧了,一路还算畅快。

快马加鞭,到了北蒙都城北雍还赶得上春天的尾巴。北蒙人是古蒙古后代,其中一只深受中原影响,建国北方,建起了都城,更多的草原仍旧逐水草而居,马背上的民族战斗力不可小觑。宋初不能想象北蒙若倒戈的局势,一路匆匆。

大街上的繁华和宇文不同,操着异样的口音,光着膀子的人在街头,好像在吵架般。黝黑的人群让人见之不忘,身材魁梧高大比的上两个宇文南方小哥。

眼睛在伯夷身上扫了一圈。伯夷身板笔直,一身健壮的肌肉被黑衣包裹,比起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北蒙人,个头差不多,体积倒是小了大半。

“能打败几个。”

鹰一样的目光逡巡,声音沉着,“五十个不差。”

宋初点点头,都是些孔武有力的,伯夷作为明卫一把好手,以一敌百毫不夸张,看来北蒙不好对付。

进城后,四个护卫化作健壮小厮,阮晓成了管家,银桃收到风云阁暗中打点好的信息,七弯八拐带着人进了一个宅院。

仿中原的建筑还是东胤最像,或许是由于习惯了蒙古包,院子里的屋子也一间一间的,分工明确而简洁。

北方之地冬季极其寒冷,更甚者草木不生,石头多,植物少。两者结合的房屋别具一格,宋初看得有趣,“不错,这样就不怕潮了。”

院子不大,一面为门,另外三面大小房屋围着。银桃清理一番,还好有三间主屋,几个男人一间,小姐一间,银桃和小孩子一间勉强够。

早就收拾妥当,摆设器具颇有北蒙豪放的风格,银桃铺上被子,挂上帷幔,反而奇怪的很。

还没喝口水,不多时,房门便敲响,轻重交叉,宋初放下杯子,伯肆在门口咳嗽两声,外面的人又敲了道门,伯肆打开房门,看到来人,哈哈大笑,“青竹近来可好。”

“不好,不好,生意难做哦!”进门的人光着膀子,一身深灰色里咦,腰上系着皮毛,下面踩着双宽松皮靴,肥头大耳,脸颊的肉都要搭到脖子上,下巴留着北蒙人喜欢的小胡子,头发扎成些小辫子,好不滑稽。

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宋初,贼眉贼眼的双眼亮了,精神振奋,做揖半跪,“参见阁主、夫人。”

“起来吧!”手虚扶,“你倒是胖了。”

青竹尴尬的直笑,“可不是,那时候老阁主选了我来北蒙,夫人你看我长得秀气,身子修长,赐我青竹一名。我也没有向东啊有一天会成这个样子。”低头瞧瞧一身的肥肉,笑容不做假。

“你辛苦了。”宇文人难以适应北蒙忽冷忽热的气候,许多人受不住,这人待了十多年了啊!

“不幸苦,就是老阁主……”说起岚风,汉子也红了眼睛,惹得宋初也低低伤心起来,“不碍事,我们给老阁主报仇。”

银桃在一边瞪着,青竹笑眯眯的打招呼,“哎呀,这不是银桃小丫头吗,都长这么大了啊!”

银桃撇过脸去,要不是伯肆证明没有认错人,她根本不敢相信以前清脆如珠竹的少年会成为这等猥琐的人。

宋初叫银桃去看有什么吃的,指指边上的座位,“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到了有四天了,也是轻装简行。心急,几日没有等到机会,昨日递了信物进皇宫里去了。至于他们谈话的内容,属下惭愧。”

那等场合,哪里那么容易探听到的,话是哪些,宋初也猜得到几分。

“无碍,继续盯着,以后尽量少来此处,有需要我会让伯夷已经商为名寻你。”宋初话说的极慢,每个字非常清晰,青竹郑重点头。

银桃东西收拾出来,正好看到青竹拿着一捆色彩艳丽的布匹出门,伯夷把人送到街口,“梅老板,我家的布匹说了不错吧,你就是不信,还非要亲自来一趟。”

胖胖的肚子把布匹顶起来,遮住大半个身子,“小兄弟不要介意,生意人嘛,就怕个万一。要是好,以后还在你们这处拿。”

一场小小的插曲没有过谁的眼,梅老板没走几步,看到一旁的小厮,脚上用力,“你这小子,好吃懒做,还不快来。”小厮吃痛,嘻嘻笑着看了眼布匹,眼睛发亮,“老板,这是宇文的丝绸吧!”真是滑,比女人的皮肤还滑。

梅青竹露出个得意的笑,“哟,你还知道丝绸呢。”

北蒙人善武,经商的大多是外来人,少有北蒙人生意做得大,梅青竹就是一个例外,这个有着宇文血统的半个北蒙人,在北雍的商人中也是能排得上号的。那一身腱子肉格外出众,一路回来,忍不住让人多瞧几眼。

北蒙的春天似乎来的格外迟,桃花正正盛开,因为位置较高,长得稀稀疏疏。被教化的北蒙人民们学会了利用土地,也开始进行春天的播种。

北蒙能利用的土地少,北雍都城外一块地却富饶,也不知从前面哪代君王开始,设了一个祈稷节。社稷为天下,社为土、稷为谷。是为祭拜天神赐予这块土地生长五谷的恩赐。

这几日天朗气清,日子定于三月二十一、北雍城郊外香案已经摆上,一望无际的大地扎着稻草人,守护这中间的案台。

北蒙多了份对强者的崇敬,帝王出巡,不似宇文的八台御撵,如魏晋时期的牛车,八人抬着,除了头上遮着太阳的顶盖,四周留出空白,哪个方位都可以看到这个国家最强的勇士。

人群中,宋初纱巾遮住半张脸,在王者身上一扫,又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脚向后一移,隐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祈稷节在北蒙神圣而尊贵,非帝王不能祭拜。人群跟着耸动,平原上跪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头低垂,眼睛闭上。香案前,北蒙瞻一身麝金混黑帝王常服,身材比不得北蒙的勇士威武健壮,却也差不多了多少,头上白发丝丝,不掩浑身英气。

净手焚香,丝竹声轻动,虔诚的举过头顶。眼睛闭上,嘴里喃喃,天际间云层涌动,好像上天在垂怜。

风声簌簌,跪着的众人缩成一团,嘴里说着自己的希望。丝竹声随着风的动作而变幻,香案前烟雾袅袅。忽的风声吹过,一柱香缓缓插在烟炉中,丝竹骤停,如铿锵而断裂,天上的云层散开,太阳重新出来,普照大地。人群站起,欢呼奔腾。

短短一瞬,宋初感觉到整个空气都变了,多么强大的民族,多么强大的凝聚力。

手指搅动,垂下脑袋,隔着人群渐渐不见。

“怎么了?”边上,同样欣赏了好戏的东擎渊问了一句。他身着紫衫,发髻高高盘起,留下一头乌黑的头发在身后,腰上挂着洁白的荷包,脚上踏着常见短靴,一副富家贵公子打扮。边上的女子一身鹅黄色装扮,明眸雪腮,惊疑之下,脑袋一动,头上金步摇丁玲作响。

“可能是看错了。”那个身影好像那个人。可她不是身在宇文吗?真是魔障了。

一男一女,男的英俊风流,女的艳丽无双,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明明新婚不久,神色间却少了夫妻的默契。“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庆祝,芊芊可要观看?”

宋芊芊拧着眉头,“不是要找北蒙王吗?”

东擎渊看了看被众位大臣围绕期间的王者,“过犹不及。”前些日子那席话他相信会有效果的,接下来等着便是。

“那陪我去逛逛北雍吧!”宋芊芊嘴角翘起,挽上男人的手臂,东擎渊低垂的眉眼一缩,声音依旧温和,“好。”

祈稷节晚上才是精华,和宇文狩猎一样,晚上总少不了节目助兴,彩头更是不少。北蒙君臣之间多了分默契,年过四十的北蒙瞻坐在上座,看着自己的子民载歌载舞,烤了羊肉,又行起了酒令。一张老脸被火光衬得通红发亮。

今日帐篷扎在外面,昼夜狂欢。帝王在,始终有人玩不好,如往常一般,喝了几杯便离开了。

周围一圈站着侍卫,北蒙瞻的帐篷自是最豪华,坐落于中间,更有侍卫把守,蚊子都不可能放进。

年纪大了不比往常,进了帐篷,贴身伺候的早就召唤奴才们端来热水。一张滚烫的帕子在脸上覆着,北蒙瞻发出一声舒坦的轻呼。不知哪里燃气了熏香,让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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