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抖抖索索地退了出去。
阿芙看着那侍女的背影，阴冷的神色逐渐消失，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使者带回来的一定会是好消息，可是为什么她心里竟然这样不安呢？阿芙想了半日，也没得到答案。
宋芊芊被梨花一巴掌扇得整个头部都是晕乎乎的，一向包养得极好的头发也都被拽掉了，半晌方才明白过来：让这一家人为了黄金和自己反目成仇，这就是宋初的寓意！可怜她还单纯地以为宋初只是为了羞辱她，却没想到宋初竟然有这样狠毒的心。
梨花和两个弟弟成功地将那金子从宋芊芊身边拿走，同时还将宋文驿给她的银两也拿走了。看着梨花趾高气扬地带着两个弟弟离去，宋芊芊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起来。
“宋初，你果然好狠的心肠！”宋芊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若是我有翻身之日，定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嬷嬷躲在窗外看着梨花在屋里对着宋芊芊就是拳打脚踢，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次大小姐，可能真的熬不过去了。曾经明明那么风光，怎么短短几日就成了这样子呢？捏了捏怀中二姨娘给自己的银票，赵嬷嬷无声地缩回了踏出去准备安慰大小姐的脚步。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的？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
这毕竟是皇上自家的家事，大臣们尽管心中十分好奇，但还是不好参与。宇文浩南挥了挥手示意下朝，大臣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也只好离开了。
宋初没过多久时间便来了。
看着大殿里的各个皇子们，宋初不禁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情，等到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大家都以为宋初会更加惊讶，没想到宋初由原来的惊讶神色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还隐隐地带上了一些笑意。
众人都是一阵诧异，就连看惯了各种奇事的宇文浩南都不禁挑了挑眉。
“宋初，我这两个皇儿都对你情有独钟。不知你更中意哪一个？”宇文浩南开口便带着淡淡的威压，长年累月所积累出来的皇威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宋初平静地跪下道：“回皇上的话，臣女哪个都不愿。”
边上站着的太子和三皇子、五皇子，闻言几乎惊讶得要掉下下巴来。怎么可能？天下除了宇文王朝，没有谁的血统更为尊贵了。何况嫁给皇子，自然就代表着数之不尽的金钱和许多人穷其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地位，这样的诱惑又有多少人能够抵抗？
宋初是宋家的四小姐，也只是一个庶女而已。竟然敢这样和皇上说话？
宇文浩南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这一向是他即将发火的征兆。果然宇文浩南有些不悦地开口：“哦？你是说，朕的皇子你一个都看不上么？”
“非也。”宋初平静地开口，“是臣女一个都配不上。臣女自小便未曾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恐怕将来不能胜任皇子妃之位，还会给皇家增添笑柄。再者，皇子们身份尊贵，理应有更好的人选才是。”
宇文厉的眼中有深深的失望。
“宋姑娘，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要不要再想想？你想要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尽量让你高兴的。”宇文厉试探地开口，他相信以宋初的聪明程度一定能够听得懂他话语里面的意思。
只要宋初答应他的请求，他或许就可以不用娶那西潘国的公主，日后定然大有可图。即便是宋初想要正妃地位，或者是日后想要做皇后，他也都能够答应宋初。
宋初神色淡淡，就连看也不曾看宇文厉一眼，似乎根本没听懂宇文厉话里的意思：“抱歉二皇子，您本该有更好的妃子才是。阿芙公主温柔可爱，做您的妃子真是再合适不过，宋初在这里先祝福您和阿芙公主了。”
说罢，宋初对着宇文厉深深行礼，唇角却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嘲讽的笑意。
宇文厉看着宋初朝着自己行礼，不由得浑身冰冷僵硬。宋初不仅不帮他，还将他往火坑里推！她不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不愿意帮他而已。他从前一直以为是自己给的不够多，宋初不动心，但由此看来，宋初是真的不愿帮他。
阿芙，这次是定然要嫁给他了。
他有多么不甘心，不愿意！明明连局都已经布好了，太子那家伙哪里是自己的对手？谁知……
宇文厉本应回礼。只是他眼见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生生摧毁，浑身经脉都是僵硬的，心中绝望至极，竟然连回礼的力气都没有了。
宇文浩南听了宋初的回答，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个满意的笑。
“厉儿，宋初都已经这样说了，可见不是真心想嫁你。阿芙公主乃你绝配，就这样吧。”宇文浩南有些敷衍地说，“使臣已经回去了。”
宇文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宇文浩南不以为意，笑道：“厉儿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宇文厉顿了顿，才艰涩地开口：“多谢皇上恩典。”
宇文浩南似乎没听到一般，颇感兴趣地看向宋初：“宋初，既然你不喜欢厉儿，那乾儿难道也不合你的意？”
“回皇上的话，宋初只是一个小小庶女，当不得如此厚爱。”宋初淡淡地说道，“何况我无才且无德，更是没有学过治家之术，四皇子妃实在是当不得。”
这明显是推脱之词，只是就连皇上也不知宋初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皇家之威，又岂容宋初这样糟蹋？若是大臣们之后知道了宋初竟然嫌弃了两个皇子，岂不是对宇文家大大的嘲讽么？
当下宇文浩南便冷下了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比你的父母还要大些。难道朕的旨意你也要违抗不成？”
“臣女不敢。”宋初以额触地，皇宫里冰冷的触感让她再一次坚定了决心，“只是若是皇上执意为之，臣女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前！”
何必如此？
宇文乾怔怔地看着宋初。他晓得宋初可能会不愿意，却不知宋初竟不愿得这样坚决。为了不嫁给他，她竟然宁愿去死？
宋初在赌，赌宇文浩南不会这样做。宇文浩南对那个人情根深种多年，此刻定然不愿意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这个秘密，她也是无意当中才知道的。
宋初的面孔和当年宇文浩南爱上的那位有些五分相像，上一世宇文厉便是利用她这一点轻松骗过了宇文浩南很多次。宇文浩南只要一看到酷似那位的脸，不自觉地便会心软一些。
宇文浩南顿了顿，眼神凌厉地看向宋初。
“你肆意挑战皇家尊严，以为我会心软不成？”
“宋初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宋初淡然地说，心中终究还是有些紧张的。
宇文浩南看着殿下的宋初。
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女子这样说过，可他并不在意，最终那女子活活撞死在殿前。这往事被永远地尘封了起来，不可能再被其他人所知道。
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起来吧。”宇文浩南似是叹了口气，最终说道。
皇上的神情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岁，怔怔地端详了一会儿宋初，方才道：“你若是真不愿意，朕即便是九五之尊，却也不会强逼着你做这种事。只是女子可以无才，却不能无德，这种要死要活的话不可让朕听见第二次。”
“是，是臣女冲动了。”宋初恭敬地道。
“既是如此，你们便都退下吧。”宇文浩南似乎有些病发，脸色极是不好看：“厉儿要好好准备下婚礼才是。”
宇文厉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激灵连忙应了个“是。”等到出了大殿的时候宇文厉难掩失望的情绪转身往大殿里又看了一眼，却看见宇文浩南因为病发而铁青着脸色，冷冷地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如坠冰中一般浑身发冷。
待到众人都走了，宇文浩南方才长长出了口气，连声道：“给我拿药来，拿药来。”
周通连忙将熬好的药汁送了上去。
宇文浩南只是看了一眼，皱眉道：“不是这个，把那秘制的药丸拿来给我。”
“皇上……”周通欲言又止，看了眼宇文浩南铁青的脸色，最终还是将那药丸拿来了。宇文浩南看也不看地抓进嘴里，咽了下去。
没多久他的神色便已经恢复正常。
“皇上…那药丸您最近用得太频繁了。”周通有些担忧地说。
“本来也没几天好活了。”他淡淡地说，“朕这一生都没任性过，一直在中规中矩中度过，做什么都要考虑天下，考虑民心。就在临死之前，让朕任性一次罢。”
周通见惯了生离死别，闻言也不禁有些鼻子一酸，顿了顿道：“皇上一定能长长久久，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哪里够，你们不是都叫我万岁的吗？”宇文浩南似是心情好了些，竟和周通开起了玩笑。只是这玩笑开得，周通却不敢应，只好含糊地笑了声，道：“总之皇上万万要保重身体。”
“你放心好了，在事情没安排好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宇文浩南似是轻声地说，周通去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然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