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地，是将那被我军占领的五座城池，全数赠予我朝；联姻，乃是漠西王呼延律唯一的胞妹梦昭公主，愿嫁入我大周为后，两国永世交好！”
“呼延梦昭……”
“正是！”
朝臣互相对视一眼，拱手道：
“漠西王极为宠爱梦昭公主，既能遣梦昭公主前来和亲，定是诚意十足的，眼下我朝亦不可再战，不如……”
从去年太后一党被连根拔除、皇后楚雪芩再次被废开始，周临灏的后宫三千陆续散尽，如今，除了被关押在冷宫的楚皇后之外，后宫之中再无妃嫔。
唯独小皇子由翎妃带着，远居皇宫西北角，可皇上从未曾踏进翎妃的宫中一步。
此番联姻若成，除却利于大周之外，更是能放心了当今圣上的子嗣问题。
半晌，朝臣的额头上纷纷冒出冷汗。
龙椅上终于传来了淡淡的一句：“众爱卿以为好，便照办吧。”
周临灏疲惫地抚着眉峰，一手摩挲着那半块素白玉佩，恍然间，似乎看去了十一年前的漠西战场。
那时，十岁的幕卿心朝他笑得明媚。
这天下之大，没了她，娶谁又有何分别？
两国联姻的消息传出，臣民共庆。
漠西公主的花嫁到达云景城时，恰逢中元节，夏日炎炎，既不宜嫁娶、也不宜出行。
日子不算什么好日子，但今日乃圣上大婚之日，那它便是个好日子。
云景城中，长长的迎亲队伍热闹非凡。
皇帝周临灏换上了一身喜服，苍白的面庞被落日照着，映出了几分血色。
“皇上！”老太监陈禄担忧地扶着他，“您的身子……”
“无碍。”他抬手，翻身骑上高头大马，远远看着那朱红的八抬大轿由远及近。
轿中，头盖红绸的女子似有所觉，抬起头来——
二人的视线，隔着纱帘在空中交汇，片刻后，轿中女子垂下头，绞紧了手中的鸳鸯锦帕。
“公主，我听闻，大周的皇帝是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呢！”轿中的婢女凑过去，小声道。
“塔儿，不要胡说。”
“唉……还听闻他有个念念不忘的旧爱，可若是真爱，又怎会再娶别的女子呢？”漠西的夫妻关系素来简单，帝王之家亦不像大周这般，后宫佳丽三千人。
若是真爱，又怎会再娶别的女子呢？
红绸之下的女子抿唇，微微闭了闭眼。
宫闱之中，天色转暗。
云景城外隐约传来一阵阵厮杀声，可城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将那隐约的声音盖得让人听不真切。
绚丽的宫灯乘着风，一个个飘向天际，臣民们举杯高歌，皆在欢庆两国联姻之喜。
周临灏一袭红袍，单手挑起面前女子的红绸。
盖头落地，他原本带着几分希冀的神色蓦地消失，眼前的女子，不是她，亦不像她。
只不过……
“你的眼睛，很像朕……已故的妻子。”他伸手合卺酒，轻轻举杯。
“您的皇后？”女子勾起一笑，十足的美艳无双。
“不，朕的妻子。”
“可，妻子不就是皇后吗？”
“妻子，是唯一的；皇后，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呵呵……”
一身喜服的漠西公主摇头笑了笑，似乎有些吃味，“皇上您在与我的大婚之夜，谈论您的旧爱，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呢。”
“你并不需要用此事来寻高兴，不是么？”真正令她高兴的，该是现在外间的阵阵厮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