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灏……”她轻叹一声，不知该作何回答。
“你的身子……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朝中一片动荡的形势，没有令他说出半句沮丧之言，可幕卿心虚弱不堪的身体，却让他承受着难以形容的精神折磨。
半晌，幕卿心缓缓道：
“这个孩子你若想要，我便生下来。”
“我定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我要你安好地待在我的身边！”可不冒这个险又能如何？摆在面前的路，仿佛都是死路。
“临灏，我相信生死由命，你呢？”生死由命，但生路，会有的。
“我不信！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不信那生死由命！”
她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听闻，朝中近日极为不平。”
周临灏的面色转为阴沉，语调决然，“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休想让朕如了他们的愿！”
“其实，我觉得复立楚皇后，也并无不可。”
“楚雪芩害你至此，我不将她剥皮抽筋已是万分忍耐了，又如何会复立她为后？”
幕卿心摇头，轻轻抚上男人那日渐消瘦的面容，一点点地细细摩挲，话语间带了几分疼惜：
“如今内忧外患，朝臣之心如此涣散定不是好事，复立楚雪芩为后更能安抚人心。”
“卿心，你可知，我并不在乎朝臣如何，我只要你好！”
“可若你日日这般愁眉不展，我亦是心中不安。”她沉吟了片刻，坦然道：
“从嫁给你那天开始，我从未在意过身外虚名，区区一个皇后之位，让谁来坐又有何关系？”
周临灏面上的苦涩弥漫开来，看着眼前女子的目光复杂得不能自已。
他多希望她能多在乎一点啊？她越是不在乎，便越让他觉得眼前的人分明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
无止境的心慌意乱，让他喉头一哽，腥涩的鲜血溢出嘴角，却又迅速地擦拭了干净，生怕让她觉察出半分不对。
“临灏？”她在等……复立楚雪芩，是当日太后的要求。
半晌静默，他沉声应道：“明日，我便恢复她的后位。”
“临灏……”幕卿心斟酌着，握紧了手心，“如今，我是否成了你的累赘？”
无论朝野抑或民间，当今圣上枉顾朝纲、宠幸罪臣之女的事，皆已传得沸沸扬扬，不知何时起，她成了众人口中的祸国妖女。
现在不过是群臣要求复立楚雪芩罢了，日后，恐怕即便有人要求周临灏处决了她这个罪臣遗孤，也是不足为奇的。
“你怎会是累赘？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甘之如饴！”他只是不断重复这一句——只要你在我身边。
“好。”
“卿心，你要好好地，相信我！”
“好。”她意味莫名地点头，恍然间，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应承什么。
翌日，楚雪芩复立为后。
幕卿心浑浑噩噩地昏睡了半日，到天色将晚方才醒来。
小婢女候在一旁，好半晌，见她仍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上前问道：“娘娘，可要起身洗漱？”
“我……起不来。”
“娘娘，您说什么？”
“罢了。”幕卿心闭着眼感受浑身的无力感，只觉来自四肢百骸的痛楚一阵阵来袭，“皇上今日可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