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给他倒了一杯水,不置可否,道,“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笑,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我也没有什么理由需要躲,早些了事才是好的。”
他轻哼了一声,道,“这么大个地方,偏偏就能将他们遇见,却怎的没将我也先一步遇见?”
司南抿唇道,“巧合。”忽然闻到他周围有许浓重的香气,微微蹙眉,吸了吸鼻子,道,“你身上,有胭脂的味道。”
他身子一僵,开始装傻,“哦,有吗?圣上带我去塞外待了一会,可能是那时候无意沾上的。”
司南将水放在一边,坐在他身边,补充道,“是女子的胭脂。”
“圣上倒是让南皇国贡了不少女子过来,倒的确算得上是国色天香。”宁容与不经心地将衣袖拂了拂,若无其事地去取杯。
司南一挑眉,不再理他,将白面和水,学着云拂的样子揉了起来。
见司南不再理会自己,宁容与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预计……应当还是有下文的。
他随即无辜地看向看向司南,神情很是悲伤。司南本就忍不了宁容与一直盯着自己看,现下换了这样的神情,更是难忍,抬头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很是失落,又有许难过:“你不关心我。”
司南默了默,想不到他为什么这么说,茫然问道,“怎么不关心你?”
宁容与道,“寻常男子满身胭脂回到家,其家中娘子定然会大发雷霆,质问男子到何处沾花惹草,而后再大哭一场,最后扑倒在男子怀里,需要男子的安慰和疼爱,这才是正常的顺序。而你,就只是那么一两句。”
司南算是听懂了,“哦”了一声,笑着问道,“那我现在发火,赶趟吗?”
他失落地垂下头,小声喃喃道,“不赶趟了……”
司南了然地看了一眼宁容与,想了想,正要再补充几句,眼前的男子就已起身,抬头,手臂一张,毫无预兆地她扑倒在地。
周围顿时白面漫天,扑得桌案前后好似云雾乍起般迷蒙。司南被白面器昂了好几口气,错愕地看着支撑手臂,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男子垂头看着她,白面落在他发上,似雪那般白了头,他眼底盈盈都是笑意,笑道,“嗯,让我瞧瞧——我府上的夫人,定当与那些胭脂俗粉不同。倘若发火的话,我倒是也很喜欢,但后面,我倒是更期待你让我再欺负你的多一些。”
司南无语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哦?”宁容与竟然有些兴奋,“这个潜质我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过,我倒是发现,比起受虐,我更喜欢施虐的一方。”
司南用腿踢了一下宁容与,宁容与微惊,抽手时,一盒精细雕刻着木槿花的檀木胭脂盒,从他怀中掉了出来,滚落在铺散在地的衣袖上。
司南看着胭脂,已然明白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看向宁容与,测探道,“你故意的。”
宁容与一脸可惜,将胭脂盒捡起。看她一副严谨求证的模样,忽然笑了一声,将胭脂盒子递了过来,道,“喏,送你的。”
淡雅的檀香从盒子里阵阵飘出来,正是宁容与身上过浓的檀香味道。
司南半晌没有接过,宁容与伸了一会,惋惜道:“不要么?那我改日送给那个——”话还未说完,就见女子慌张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将他手中的盒子打落,自己则接住了胭脂的盒子。而后,她将胭脂盒子郑重地放在了旁边,而后站起身,一脸凝重的看着宁容与,仿佛怕他真在下一瞬将盒子取走。
“谁说我不要了。”
宁容与亦含笑看着她。
司南心中打鼓,略作思量,还是下了决定。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忽然遮住他的眼睛,身子也跟着低了下来,挡住了烛光,在他额间落下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吻,烧着整张脸,轻声道谢。
“谢谢,方才的事……还有这盒胭脂。”
她将遮在他眼前的手松开,见他满眼都是笑意,起身伸手扣住了她欲离开的脑袋,将她的身子按了下来,轻软地吻上了她的唇,声音低语呢喃,懒懒地,依附在她身边,道:“司南,错了……我要这样谢。”
“司南姑娘,公子,水打来……”
云拂掀起帐帘的那一瞬,整个人都愣住了。身边赶巧送完折子,回来碰见云拂打水,现下正绑着云拂拎着水桶的褚光,在同一瞬脸变得通红,扔下水桶就去捂云拂的眼睛,小声叫道,“不要看,不要看,少儿不宜,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这么说着,自己却直勾勾地盯着司南和宁容与。
云拂打开了褚光的手,再次看见宁容与和被禁锢在身下的司南时,还是呆了一下,而后拉着褚光,放下帐帘,拎着木桶走了出去。
司南的脸也通红,这下红得透了,连耳根都是红的。
他放开司南,白面花了他的脸,他却不在意,拿起了司南未揉完的面团,笑道,“倒是便宜褚光了。”
司南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宁容与,羞愧道,“还不是因为你!”
他无辜地将面举起,道,“司南,你不能耍赖,这怎么能怪我呢,是你把我的潜质激发出来的。”
司南一噎,愤恨地道,“你狡辩!”
宁容与笑着点头,道,“这个我也比较擅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南气结。复而,她坐了下来,抢过他手里的白面,慢慢揉着,好似在舒气,须臾,岔开了话题,心平气静地道,“赵德……是我还在云城时,遇见的一个矮个子的少年。”
宁容与坐下来,也学着司南揉面,莞尔含笑,轻声“嗯”了一声。
“后来……”
帐外老远,云拂拉着褚光一路快步走出去,都埋着脸。
周围不乏有南皇国的人,顾常和莫云熙也在场。一些人都对云拂和褚光的模样感到好奇。
顾常不语,沉着脸。莫云熙放下手中的纸笔,美目蕴着几分冷漠,扫了一眼看着帐篷,转而又提起方才未说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