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的声音戛然而止。
霍清夜云淡风轻地动手，在囡囡前头拖走了那只碗，拿到尹星瞳面前。
囡囡哀怨地瞪着霍清夜。
霍清夜若无其事，看向尹星瞳：“尝尝看。”
呜呜，她爸爸怎么可以这样！
“爸！你太过分了！”囡囡气鼓鼓地抗议，像只小河豚，“凭什么不给我！”
尹星瞳被囡囡失望又悲愤的眼神弄得内疚，小声问：“要不然，还是还给囡囡吧？”
霍清夜诧异扬眉：“你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她确实不知道。
尹星瞳讷讷摇头：“我应该知道吗？”
她的确应该知道。
她曾经那么喜欢吃酒酿圆子。在那些他还不喜欢她的时光里，尹星瞳曾经死皮赖脸地拖着他到处游荡，故意无视他不耐烦的脸色，和他一起走街串巷，就为了吃那一碗酒酿圆子。
很多人都说，失忆的人忘记的，都是最痛苦的记忆。这么喜欢的东西，又怎么能说忘就忘。
那么对尹星瞳来说，是酒酿圆子让她痛苦了吗？还是说，最最让她痛苦的人，是……他？
一直被存心忽略的问题，以跋扈凌厉、不可抵挡的姿态浮出水面。
霍清夜攥住领口，忽然觉得心口很疼，疼到无法呼吸。
原来他当初，对尹星瞳那么恶劣。
他怎么可以那样做？
尹星瞳被他的表现吓了一跳：“霍清夜，你怎么了？”
“爸爸！”囡囡也被吓到了，忘了刚刚的恼火，跳到他身边大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
霍清夜好不容易从刻骨的疼痛里缓过来，摆了摆手。
没事就好。
囡囡和尹星瞳齐刷刷地松了口气，坐了回去。
“这叫，酒酿圆子。”霍清夜看向尹星瞳，声音低沉，“是用酒酿和糯米圆子做的，汤水里还撒了糖桂花。你尝尝看。”
酒酿，也就是说，这道甜品里有酒精？
怪不得霍清夜不肯给囡囡吃。
“囡囡乖啊，这里有你不能吃的东西，我们不吃这个了。”尹星瞳立刻转过头去安抚囡囡，“姐姐今天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囡囡唔了一声，乖乖点头：“好。”
虽然爸爸不靠谱，可囡囡相信，珍珠姐姐是向着她的。
“囡囡真乖。”
尹星瞳含笑点头。
“囡囡当然乖啦。”囡囡眼睛亮闪闪的，特别可爱，“我是珍珠姐姐的好宝宝！”
尹星瞳忍不住失笑。
霍清夜听着姐姐这两个字，心却莫名刺了刺。
姐姐和爸爸，一听就不是同一辈的人。
“囡囡。”
霍清夜沉吟片刻，忽然开口。
囡囡诧异抬眸：“爸爸，怎么啦？”
霍清夜冷声说：“以后，不准再叫尹星瞳姐姐。”
“啊？”囡囡呆住了。她愣愣地看了霍清夜半天，“可是，我不叫她珍珠姐姐，又能叫她什么啊？”
霍清夜不假思索：“叫阿姨。”
“……”
尹星瞳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虽然她隐约也能猜到霍清夜这样做的原因，可这个称呼，还是……
无法接受！
眼看着霍清夜还要继续洗脑囡囡，尹星瞳咳嗽一声，赶紧制止了他：“行了，什么阿姨不阿姨的，以后再说。先吃饭吧。”
霍清夜蹙眉，有点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嗯。”
接下来的时间里，谁都没说话。
于是一顿饭，就这样气氛诡异地吃完了。
吃完饭，保姆按惯例送囡囡去上学。
送囡囡离开之后，尹星瞳看向霍清夜，好气又好笑地开口：“霍清夜，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了？”
“谈什么？为什么要谈？”霍清夜挑眉，长腿交叠在一起，坐姿优雅又性感，“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么？”
她什么时候答应他了？在梦里吗？
尹星瞳皱眉：“我没有说过要答应你……”
“我知道。”霍清夜打断她，“但你答应过我，要考虑这件事。”
合着他也知道，她只是答应考虑考虑而已？
尹星瞳被气笑了：“那你还？”
“提前拿一点利息而已。”霍清夜扬眉，“怎么，不可以吗？”
尹星瞳嘴唇蠕动了下，想骂人，最终还是忍住了。
算了，脾气暴躁不好，不好。
她默默安慰自己几句，狠狠瞪了霍清夜一眼，扭头大步出了门。
霍清夜低沉好听的笑声，随之在她背后响起。
尹星瞳脚步一顿，回头想瞪霍清夜一眼，最终还是没好意思。
……
早餐之后，霍清夜照例带着尹星瞳去上班。
来到公司，小董看了尹星瞳一眼，少见地没有八卦她和霍清夜的事。
乍一得到这种不被八卦的自由，尹星瞳还有点不习惯。
她不自在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午休的时候，赶紧悄悄问小董：“你今天，怎么没来问我八卦的事情？”
“我当然不想问了。”小董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所谓求证，就是在不确定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既然我现在已经确定了，那当然就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呃……
好吧，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尹星瞳嘴角抽搐了下：“你确定什么了？”
“我确定，你跟霍总之间，的确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小董做完一份excel表格，把桌面上的笔本、记票据用的草稿纸全都分门别类地收起来，“所以，我就不问了。”
原来她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
尹星瞳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和霍清夜之间真没那么深的关系。”
小董倒是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并不反驳尹星瞳的话：“好吧。就算你们暂时没在一起，霍总肯定也对你有意思。”
“你……”尹星瞳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果然承认了。”小董又瞥了尹星瞳一眼，“霍总看着你的眼神，鬼都能看得出来，跟他看别人的时候不一样。”
就有那么明显吗？
尹星瞳蹙眉：“可是，我没看出来啊。”
小董不客气地指出：“你没看出来，是因为你傻。”
尹星瞳无语。
“尹星瞳。要不是我跟你在一起待了两个多月，对你有了点基本的了解，听见你这么说，就真要以为你是在装纯洁了。”小董收拾好东西，扭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光看着尹星瞳，“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幼稚呢。”